當俊秀在有天床上熟睡時,老管家隨著有天給的吩咐,替有天的臥房裡又多加了一張小床。

小床的面積是不大,可卻也沒小的可憐,剛剛好是一張標準的單人床。

搬運的聲響不大,讓睡的沉的俊秀不覺有任何動靜。

看來有天是真的打算讓俊秀與他睡同一房。

有天隨後便又乘車出門辦事,這樣生活的忙碌似乎與他本人外表搭不上。但他卻未因自己的生活時間緊迫而報怨過。

他看著車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車子停下了紅燈,他雙眼剛好座落於一家店面。

他看著似乎是老闆的人從店裡拖了一個人出來,然而把他推倒在底,手指無情的指著那人怒罵。

當車子開始行駛時,他的頭隨著那一幕而轉動。

縱使已離開了他的視線,方才那樣的情景似乎已烙印在他腦中。那被推倒在地的人也許是奴隸,也可能只是學徒。但這樣的場景卻讓他輕輕的皺起眉頭來。以前看見這種事情他總覺得不痛不癢,可為何今日再次的撞見後,卻讓他想開啟車門下去阻止那老闆的行為。

在他內心,他總覺得自己某部分的東西正在發酵。

突然的,司機無意的發話。

「少爺,為什麼你想讓那奴隸跟你睡?」司機不明白,為何當初有天會這麼說。

其實司機已作好心理準備,他心底有九成認為有天會回答『多事』。

有天看了一眼後照鏡,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司機本想再繼續問的,可看見有天低頭看著資料,卻收起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當有天將資料闔上後,他抬眼說:「要你們接受他,得先從我做起。」

司機邊開車邊看著鏡子裡的有天,有天垂了下眼,又淡淡的說:「其實大家都一樣,都只希望被對待時多一分尊重罷了。」

司機瞥開了眼,認真的駕駛著車子。

他心想,雖然他真得不明白為何有天會這麼說,但他可以猜到,有天曉得如果硬將俊秀送去僕人的寢室睡一起,俊秀容易因為歧視而被受欺負。畢竟他自己也不喜歡奴隸,比賤民更是下等的人,有什麼值得去照顧,去尊重?他不明白。

當他停下了紅燈時,他又看著後照鏡裡的有天又問:「我不懂,再怎麼樣他都只是個奴隸,就是付出無償的勞力這樣而已,有必要對他這麼好嗎?」

「你認為我對你好嗎?」有天問。

「是我遇過最好的,少爺你總是愛戴我們。」

「我之於你,你之於金俊秀,哪裡相同你知道嗎?」有天眨了幾眼說。

「都有階級之差。」司機回答得很快。

有天是貴族他是賤民,他是賤民俊秀是奴隸。

「我能愛戴你,為什麼你不能愛戴金俊秀?」

司機能確定,這回是有天與他對話最多話得一次。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奴隸。

有天沒再說話,司機也無回話。他這回是徹底的清醒,其實要怎樣對待一個人,不會因為階級而有區別。區別僅在於人的心態,人所做出的選擇。你選擇愛他,或選擇不愛他。

司機又再次的行駛,可嘴上緩緩的笑了起來。

當司機將車子開進允浩的宅邸,有天開了門要下車時,司機便對他說:「少爺,我受益良多。」

有天愣了一會,便道:「感謝金俊秀吧。」

受惠的不止司機,也包括他自己在內吧。

他轉身便下了車子。

允浩的僕人前來為有天開門,有天熟悉的往裡面走去,不需要任何人引路自己便來到允浩的會客室。

「朴公爵,您請稍等。」僕人答道。

「沒關係。」他淡道。

說起來今天是他自己不請自來,依他對於允浩的了解,允浩若不喜歡,也許就不會出面見自己。

況且這回來是有關於金在中的事情。

沒多久,僕人便替允浩開了門,他走了進來。

「怎麼,你有事找我?」允浩劈頭就問。

有天看著他,「我想讓金俊秀跟他哥見面。」

「不行。」允浩搖頭說。

「至少讓我跟他哥見面。」

允浩眉頭略為皺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命僕人將在中請來。

在中被從允浩的臥房叫了過來,當他走入會客室時,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允浩,然而又看了一眼有天。

「找我有事?」在中低聲的問。

允浩看著在中,然後道:「他就是買下你弟弟的那人,朴有天公爵。」

有天對著在中點了頭,示意一下。在中一聽見這話,眼裡睜大了起來,眼眸似乎迫切的想知道俊秀現在的狀況。

有天看著在中那與金俊秀相差甚遠的臉蛋,緩緩的說:「金俊秀人很好,請放心。」

就這麼短短幾個字,在中幾乎眼淚是充了上眼,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掉落。

「麻煩你照顧他。」在中抖著音說。

一旁的允浩看著在中,他撇開了眼,故意不去看他,然而命僕人將他送回自己的臥房。

「你究竟在盤算什麼?」有天不禁的問。

「利用他弟,讓他聽我的話。」允浩無情的說著。

有天瞇起了眼,對於這句話不以為然,「別最後你反倒成了俘虜。」

「俘虜?」允浩輕笑了起來,又說:「你認為我會愛上他嗎?他只不過是個奴隸,長得漂亮一點的奴隸而已。」他越說越小聲,然而咬起了自己的姆指尖。

有天看著他沒說話,他雙手十指交叉,姆指相互的轉著。

允浩會不會愛上在中他不管,他只是替俊秀爭取與在中見一面的機會而已。

然而他心中仍有許多事情,他在心底的打著算盤,最後仍是沒告訴允浩。

允浩看著他,明白有天一向少話,可自己也不禁想調侃他幾句:「難道你愛上了金在中的弟弟?你們才見面一天啊,兄弟。」

有天聽了這話,本是鬆弛的十指突然的緊握,他抬眼看著允浩回道:「我只是想幫助他。」

「平白無故的幫助一個奴隸?正常嗎?」允浩話中帶刺,似乎想替自己掩飾什麼。

有天雙眼垂了下來,抿了嘴,然而又說:「因為這國家的制度有問題。」最後他還是將自己的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但他卻對允浩不抱任何期許他會與自己站同樣的崗位。

「究竟是你出了問題還是國家出了問題?」允浩輕藐得問。

有天沒回話,他低著頭雙眼看著會客室裡高跪的毛毯,然而又看了自己的皮鞋。

早在他買下了俊秀後,他自己出了問題,然而發現國家也出了問題。但他卻沒將自己心裡所想的說出,僅是沉默著。他相信,其實眼前的允浩也被汙染甚重,並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在這樣的制度下的人民,不會有人去質疑國家的政策,更在政府的推動下,政府只談利不談弊,人民更是被利慾薰心。

允浩瞥了他一眼,明白他不想回口,於是又說:「時機成熟,我自然會讓他們見面,你甭操心。」

有天這回連頭都沒抬,什麼回應也無。

他最後站起了身子,轉身準備離去,當僕人的門開啟時,他停下了腳步,又回過頭看著允浩,「也許哪天你會明白這問題,兄弟。」他腳步輕得幾乎無聲的走出宅邸。

允浩看著那背影,眼裡充滿著疑惑。

這樣的感覺就如當初見到在中一樣,他做錯了什麼?而有天所指的問題,他又得去明白什麼?

他一個人走回臥房,入眼的便是在中站在窗邊的背影。在中就像一隻被囚禁的鳥兒一樣,生了翅膀卻無處可去。

允浩慢慢的走近他身邊,也一同看著窗望,那行駛出自己宅邸的車,估計他是看著有天離開的。

他也不管在中願不願意,自逕的摟了他的身子,在他耳邊輕聲的說:「記住,只要對我百依百順,要見到你弟弟並不難。」

這樣的籌碼他相信對於在中是最為有價值的。況且只要下注,他就不可能會輸。

在中沒有任何的回應,眼裡惆悵的看著窗外的天空,臉頰流了淚水,淡淡的說:「我明白。」

允浩接了他的眼淚,然而吻了他白皙的頸子。



俊秀突然的睜開了眼。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有關自己與在中被解放一同回家鄉的夢。

不過當他們兄弟要開啟自己家的房門時,卻不知為何他醒了過來,似乎提醒著他現下的事實。

當他醒過來後已經是晚上了,他起身看著這臥房,貌似有天還未回來,他就這麼一口氣睡了一個早上又一個下午。也許真的是自己累了。

他抓著自己的一頭亂髮,發現身體似乎不比早上來的疼,但還是未痊癒。

這時後房門突然被開了起來,有天走了進來,身後的僕人端著晚餐一同進門。

有天命僕人晚飯擱著就行,其餘他自己來。

俊秀起身看著有天,眨著眼說:「謝謝。」

僕人將門關上後,有天轉身脫下了西裝外套,掛上了衣架,說道:「不會。」

俊秀看著那晚飯,才發現自己真的好久沒吃東西了,食慾被引起,肚子突然的響了一聲,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對不起。」俊秀低頭說。

「正常反應,沒關係。」有天回說。

有天替他將桌子搬上床,然而將晚飯也端了上去,「能自己吃嗎?」

「可以。」俊秀點頭回。

有天將筷子湯匙給了他,自己也坐上了床緣,看著他吃。

「前面那張床是你的,以後你就睡那,浴室我們共用,需要什麼就說。」他淡淡的說。

俊秀慢慢的吃著,然而又偷瞄著有天的側顏,小聲的說:「謝謝你。」

「不客氣。」有天回。

俊秀腦子裡想著,從昨日到現在,他從未看過有天笑過的。在他的世界裡,他總認為人笑起來才是最美的時候,但不知為何,縱使有天沒有笑,他也覺得這人很美好。

他垂下眼,看著飯菜,吃了一口,問:「我永遠都睡這嗎?」

有天看著他,想了一會,「也許等到大家都能接受你時,你可以選擇搬出去睡。」

俊秀抬眼嘴裡停止了咀嚼,才發現原來這是有天對自己的保護措施,好讓自己免受欺負。

他這回再次的在心底確定,他真的遇上好人。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好人。

俊秀嘴上笑了起來,正視著有天的臉蛋,又說了一聲謝謝。

有天臉上並沒有笑容,他只是點點頭,但眼神卻帶一點溫柔。

「我會報答你的。」俊秀吃了一口飯又說:「到時後你一定要接受。」

俊秀笑得燦爛,像個孩子一樣的純真。

有天那擁有長翹的眼睫毛緩緩的眨了幾下,看著俊秀道:「好。」

就這麼約定好。

他的報答,他接受。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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