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秀回至朴府後,他習慣性的就走進從小就走習慣的廚房裡找劉嬤嬤。他與劉嬤嬤的交情有如生母般的一樣親密,一進廚房裡頭,他就俐落的接過劉嬤嬤的洗菜事兒,笑著說:「嬤嬤,我來吧。」

「近日累否?」劉嬤嬤蹲了下身,在一旁燒柴問。

金俊秀邊洗著菜,邊搖頭道:「不累,可事情挺雜的。」

「也是,你現在勞的已非這些粗活了,可得謹慎些,免得出什麼差錯,朴府可是虧不起的。」劉嬤嬤依舊如嚴父般的說教,可他也具有慈母的一面,嘴中是嘮叨,可也不希望金俊秀太過操忙那些需動腦的活兒。

金俊秀總是聽話,他從來就沒讓劉嬤嬤替他擔心過什麼。可今日,劉嬤嬤卻有為他所擔心的事情。

「俊秀,近日瞧你與花府的花公子走得挺近的。」

金俊秀愣了一會,才笑答:「是啊,咱布坊與花老爺合作,花公子自然常臨門造訪,觀望觀望。」

劉嬤嬤明白,他點頭,可又說:「花公子不是從小就與咱少爺不合,你與他走這般近,小心少爺吃味。」劉嬤嬤燒著柴,可眼神還是會瞄向金俊秀一會,瞧瞧金俊秀聽話的神情。

金俊秀是緩緩的眨著眼,他將洗淨的菜放置砧板,拿起菜刀利落的剁碎,笑說:「能吃什麼味呀,嬤嬤當真有天喜歡我?」

金俊秀說起這話來,劉嬤嬤大概就知曉,他真的不將朴有天的話當過一回事。今日見朴有天那般失落的神態,他也明白自己的直覺並非是瞎猜了,朴有天是真愛金俊秀,可就是沒人願意與他站同邊,替他推一把。劉嬤嬤也能說是看著朴有天長大的,那孩子想些什麼,在他眼裡自然是明朗,何種大風大浪他沒見過,這種小事他自然是不費力的就能看穿。

從以前劉嬤嬤還擔心朴有天會不愛金俊秀然而不與他成親,可見著這情事,似乎事情是相反過來了。金俊秀卻是以哥哥的地位回應朴有天的感情,說什麼最傷的也是那頭屁孩朴有天了。

「兒時童言能是兒戲,你真認為少爺現在的心思還會是兒戲嗎?」劉嬤嬤站了起身,認真的朝金俊秀說著。

金俊秀見劉嬤嬤的語氣不對,他知道劉嬤嬤並非與他閒聊來著,是真有事情想告訴他。

「嬤嬤……此話何意?」

「你何不自己去釐清。」

劉嬤嬤總是這麼教導他,答案不是等人給,是得自己去尋求。學習任何事情是如此,談感情何嘗不是如此?且朴有天的告白也說得夠明白了,可聽者卻未認真的搞懂過,這份情意真有幾分,假有幾分。

「還有,花公子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劉嬤嬤直言不諱。

這話金俊秀似乎在許久以前就聽過有人這麼說,那人似乎就是朴有天。

「嬤嬤何以見得?」

金俊秀將切好的菜遞給了劉嬤嬤,讓他好下廚。劉嬤嬤將這些菜丟入了砂鍋,輕笑一聲說:「這把歲數了,什麼人沒見過呢。」

劉嬤嬤好歹也活至一隻腳都踏進了棺材邊了,看人是來的精準。花不全從還是孩子時,常跑來朴府玩耍,他知道花不全的來意,便覺得花不全是個較為奸詐狡猾的孩子。那麼小就會使用掩人耳目的名目來接近金俊秀,長大自然不是個好東西。又見花不全迷戀金俊秀的樣子,他還覺得朴有天愛的較來清純一些。

「花公子……也許沒那麼遭,只是容易對任何事求好心切。」金俊秀微笑說。

可劉嬤嬤卻邊炒著菜邊道:「是對任何事求好心切,還是只對你求好心切?」

金俊秀聞言又是一愣,與人相處總不喜歡猜忌懷疑的他,是真沒注意過如此諸多的事情。誰圖謀不軌,誰心懷鬼胎,他根本沒想過這些事兒。這要他如何判斷花不全的為人?

「可……」

「你再替花公子辯解下去,你的小相公可真要心痛至死了。」

顯然劉嬤嬤不想再讓金俊秀去想花不全的好,至少得牽引他去想想朴有天的好。真正苦的人不是金俊秀,也不是正陷於熱烈追求金俊秀的花不全,而是現在待在臥房裡,自己靠著忙碌想來忘卻心口上疼痛的朴有天。

劉嬤嬤在將晚膳準備好後,便命金俊秀去臥房裡叫朴有天出來用膳。金俊秀很聽話,他也自己來至朴有天的臥房,來帶朴有天去餐房裡用膳。這些舉動是再平常不過了,可今日的金俊秀被劉嬤嬤說了那些話,他總覺得自己的胸口上像是被什麼巨物給擊中一樣的震撼。

現在要見朴有天,胸膛間的心臟是跳的快,讓他有些膽卻的不敢敲擊朴有天的房門。但就算如此,他曉得越是刻意的避諱,越是會顯現出他自己的不正常。

他舉起了手敲了朴有天的房門兩聲響,輕聲說道:「有天,用膳了。」

朴有天坐在椅上,認真的看著帳本,直至聽見金俊秀的叫喚,他才抬起了頭,看著門外的人兒的身影。

「知道了。」他又垂下了頭來,沒有繼續理會金俊秀。

只要想起今日金俊秀對花不全的笑容,他就想扒了花不全的皮,然後挖出他的雙眼,要他別那麼看金俊秀。可這一切又得歸咎於金俊秀,總不能對自己的笑容收斂一些。

然而金俊秀見朴有天在房內似乎沒有動作,本想再敲一次朴有天房門的他,這回是伸回了手沒敲。但他人也沒經過朴有天的同意就自己開門走進房裡頭。朴有天是看了他一眼,爾後又低下頭,繼續查帳。

「有天,歇一下吧,先去用膳。」金俊秀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溫柔。

朴有天最喜歡金俊秀與他這麼說話,可現在只要抬頭見金俊秀的臉蛋,他就又會有想去殺花不全的衝動。

「你先吃吧。」朴有天低聲說。

金俊秀看著朴有天手頭的帳本,那帳本明明是昨夜他才對好帳的,今日朴有天為何又要再對一次?

「這帳本昨日我校對過了。」金俊秀說。

「今日再對一次。」

「先同我去用膳,免得飯菜冷了。」金俊秀又說。

「你們先吃吧。」

「有天。」

這聲呼喊,讓朴有天抬起了頭直視著金俊秀。金俊秀不明白為何朴有天的眼神裡有那麼幾分哀傷,那樣的眼神就像小時候金俊秀不順他時,他會露出的眼神。他不順朴有天時,朴有天並不會對他抱怨,可那對桃花眼卻會替朴有天說話,說明著,他現在很哀傷,所以不要與他說話。

金俊秀清咳了幾聲,回過神說:「今日聽劉嬤嬤說你心情不好。」

朴有天聞言,他將自己手中的帳本放了回去,低語:「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是因花公子嗎?」

金俊秀問的乾脆、問的直接,慶幸金俊秀沒說出花不全的全名,要不朴有天可真要翻桌進廚房拿菜刀砍了那王八蛋。

「我以前就讓你別與他說話,你不聽。」朴有天的語氣不像是個比金俊秀年紀小的,而且似乎還摻了許多醋意在裡頭,那酸味金俊秀能說是聞到了。

「那以前還真久了,你七歲的時候了。」

「可你沒做到。」

朴有天站了起身,那樣的高度是比金俊秀來的高一些了。滿是醋意又是不爽的臉蛋都表現出來了,金俊秀自然是知道朴有天真的是不喜歡那叫花不全的男人。

「都是朋友,你瞎猜什麼呢。」金俊秀看著他笑說。

「他不把你當朋友看。」朴有天說道,「他把你當做要娶進門的媳婦看!」這話說的朴有天幾乎是要把金俊秀吃了的樣子,他氣急了。

「傻瓜,你多想了。」金俊秀的手磨了磨朴有天的寬肩笑說。

可朴有天並未氣消,他的大掌就抓緊了在他肩上游移小手,怒道:「是你少想太多!」他皺緊了眉頭,也掐緊在他掌內的小手,臉上是相當的不悅。

「我……」金俊秀知道朴有天是真的生氣了,但他能做的承諾有什麼?一直把眼前的朴有天當做弟弟的他,能給朴有天什麼?

「俊秀,我一定要把你娶進門,待娘同意後,我絕對會把你娶進門。」朴有天篤定的說著,只要朴夫人一點頭,他決不會再讓金俊秀一人在外頭溜躂,肯定將金俊秀綁在自己身邊,說什麼也不讓人覬覦。

「可……」金俊秀啞然了一會才說:「可你娶我一個哥哥能做什麼?」

朴有天是鬆了金俊秀的手,他是相當的無奈,為何金俊秀就是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說過,我喜歡你。」朴有天又再次的抬眼看著金俊秀說,「不是兄弟之情,也非保姆之恩,我真的喜歡你。」

金俊秀睜大了眼看著眼前與自己同樣高大的男人。從前還是他照料他的,可至今這人卻說要娶他、照料他。

「可我……」

「我會讓你喜歡我。」朴有天眼神不偏不倚的說,「讓我做你的天吧。」

金俊秀看了朴有天許久許久,他難以置信,眼前的男人已非從前,是個肩膀扛的起重擔的男人了。

然而,他自己呢?他真能喜歡上這個比他年小,卻是有些可靠的男人嗎?

金俊秀的手從他的肩上滑至男人的大掌裡,他輕輕的握起男人的手。

「咱先去用膳吧。」金俊秀輕聲說。

這男人的手,真的大了,也變的扎實了。握起來……相當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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