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換上雨鞋以後,他扛著稻草人又回至了玉米田。

清晨的新鮮空氣讓人腦醒,他掘著土,將稻草人插上以後,順手替他整裝,抬頭看了看,又是一尊新的稻草人。他微微笑笑地離去,回到農場以後開始監督實習生的工作。

這間學校所收的學生雖是良莠不齊,但每種人有每種命,有些人念書不太給力,卻熱中於實務工作。像他這種畢業於明星學校的農學院,到頭來還是都得投入職場,將所學內容實體化,所以會不會念書有時不是最重要的擇人因素,而是對於一件事情肯不肯埋頭下去做,這才是他擇人的標準。

他看著這群駐場學生,月薪不過六千元,他們揮汗如雨,即便清晨四五點起床,臉上也同稻草人一般,有著最動人的笑容。果然做任何事情只要有熱情,人會偏向有點自虐,再累也願意。

他在一旁指導著實習生如何操作山貓機將散落在牛場廊上的飼料像在掃地一般將飼料掃進牛場的飼料道裡頭,免得給了這些飼料,牛卻什麼也吃不到。

學生是戰戰兢兢,明明他們的歲數也差不到十歲,可站在一起,他的氣勢就強勢許多,學生見他就怕,有他在,做起事來連動做也會讓人覺得有些彆扭。為了不妨礙學生工作,他總是教導完後速速離去,再前往豬場照料一翻。

「好臭喔!」

「什麼好臭!我們可是仰賴這些豬的美食,幫他清理也是應該的!」

「可是學長……」

「少囉嗦!快清!」

他在一旁聽著,想必那學生是剛新進的新生,而且小時候的生活應該不是在這種有些偏鄉村的地方長大。若只是因為分數填不到想要科系,而不幸落入他們這行,做起來確實會有點吃力。可也不管,既然選擇,就要為自己負責到底,不然就轉系。

從小他也因為自家老祖行是牧場兼農場而吃盡不少苦頭。每回只要吹南風,他去學校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說什麼豬場很臭,就是因為他們家養豬才會這麼臭。小時候不懂事,很多時候只能隱忍,回到家中邊跑進玉米田裡,靠著稻草人掉淚;長大以後他就不再這麼好聲好氣,要脅他們班上那些嘲笑他的人不准吃豬牛羊雞鴨鵝,只要吃了,他每見一次,就踹一回。

『吃牠們的肉還這麼白目!』那時他一拳就打上,『你他媽能不拉屎給我看啊!』

少部分是因吞忍不下自己家業被人羞辱,但大部分他就是看不過這種需要賴以經濟動物維生的人類如此趾高氣昂。要嘛就別吃,吃了就少在那嫌豬屎臭。

年少輕狂,過了那血氣方剛的年歲後,他也不再出手打過人,多半僅是冷眼旁觀。除非學生有重大偏誤行為的出現,他也很少再為誰發聲。他離開主場後,又回至玉米田來。

他慢慢走進農場,本想看看玉米收成的如何,卻見一對學生靠著玉米田的錯綜而埋藏在其中偷偷親暱。牽牽小手親親小嘴,邊摘著已成熟的玉米。他看了一眼被情侶錯過的稻草人一眼,稻草人像是微笑在一旁看戲,他也莫名跟著一同微笑,走進玉米田前去觀看他的玉米收成的如何。

學生兩人是趕忙裝沒事,他也裝做啥也未見,問問他們對於這次玉米收成的感想。

他將較不好的玉米篩選出來,交代學生回牧場後幫忙將這些玉米投進飼料混合機裡頭,當作牛的食物。

一天就這麼過去,太陽下山以前他又前去玉米田一回,摘了些看起來還不錯的玉米,打算當坐今晚的晚餐。一群小鳥站在稻草人肩上,他不吝嗇地撥了素質較不好的玉米,分給那群停在稻草人肩上的鳥兒。

「快吃快吃,別再將他的衣服咬破了。」他輕聲說。

一陣徐風吹過,稻草人隨風轉向,大眼是朝他的身影看來。他轉身回望,前去拍了拍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將稻草人轉回原有的方向後,他便也拿著玉米走回他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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