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秀退勤後,抽了一點時間,來到了金公公的住所。每日例行的一事,便是回兒時與金公公的住所命下人做些補身子的養身料理。

「今日煩請用枸杞山藥湯吧。」金俊秀說。

「是,大人。」

金公公近日氣虛又血虛,以及天生陽虛體質的他,金俊秀便決定每天都給予一點養生,好好調理這天生的不平等。金俊秀習慣沒問候的走近住所裡,他第一要事便是往金公公的寢房走去。金公公總在退勤後,多半數都會回寢房休息,有時臉色也不甚好,金俊秀想替他把脈,直直不肯,嘴上只說無大礙。事實上也是真沒什麼太大問題,隔日看金公公的面色,精神就回復了許多。

金俊秀走至金公公房外後,敲了幾下門,便說:「爹,我來看您了。」裡面之人似乎驚動了一下,不過這聲響不大,以致金俊秀順手就開了門。

「疑?」

金公公躺在床上正推著坐在床緣的男人,而金俊秀踏門入戶後,兩人驚嚇對望,一人搞不清狀況。怎麼爹的房內有男人?而這男人身穿高稠貴絲,看起來地位不凡,重點是……怎麼跟今日他見過的某人長得有些像?金俊秀從頭到腳的打量那坐在床緣的男人,時而皺眉又拉眉,似乎想不透。

「秀兒……快跪下。」金公公有些吃力的撐著身子咬牙說。彷彿剛剛做了什麼勞人的運動似的。

「跪?」

「還不快跟皇上行禮!」

唉唷我的媽,日子也才過十幾年,怎麼自家內會有皇上光臨啊?金俊秀聽話馬上膝蓋親地,低了身子行禮,「小的罪該萬死,沒認出是皇上,還請皇上開恩。」

原來是皇上!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人與太子有父子相阿!坐在床緣的皇上擺了擺手,便笑著說:「平身吧,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宮廷之大,區區的內醫院醫官當然不會時常看見皇上,多半與皇上接見都是內醫正,誰能一眼之下就認出那人便是皇上?

金俊秀有些吃驚的起身,他用了衣袖抹了額上的薄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不過他倒是用著餘光瞄著自己爹與皇上的舉動。金公公的手似乎想掙脫皇上的手心,只是那霸道的力道,讓金公公難以順利擺脫。

「你就是戚雲的俊秀?」皇上看著金俊秀的臉蛋問。

「是。」

「你還在娃兒時朕抱過你呢。」皇上笑說。

金俊秀挑了一下眉,其實他對於三歲以下的事兒了無痕跡,一點印象也無,況且金戚雲並未告訴過他,自己被皇上抱過這等高貴的事情。他內心嘆了一口氣,被抱過就被抱過,皇上身上的龍氣也不會分自己一點阿,有什麼特別的嗎?

「呃……謝皇上。」他輕聲回,他實在也不知道應當說什麼,道謝便是最好。金戚雲想下床陪同金俊秀站著,但卻被皇上給壓制住了,「唉!你就給朕躺好。」

金俊秀又不明白了,皇上握著他家爹的手也就罷了,怎麼……還特別允許爹不用多禮?他雙眼犀利的看著金戚雲,天生醫感又泛起,他像是看病一樣的看著金戚雲的氣色……。金戚雲面上通紅。紅如雞冠者生,赤似瘀血者死。可金戚雲沒有後者那樣嚴重,方才他氣色並無如此通紅。人會因發燒、羞辱、憤怒,或精神興奮時出現這樣的氣色,於是金俊秀頭又低了下去,得出了結論。

他爹是羞赧。雖然這結果讓他心覺不可思議,不過看著皇上給予自己爹這樣的待遇,在那樣曖昧不明的氣場裡,他或多或少還是感覺的到皇上是疼愛金戚雲的。

「秀兒阿,你也坐吧。」

這回這麼親密喊自己名字的人,竟不是金戚雲,而是皇上!金俊秀瞪大了眼,似乎對方才還仍在疑惑簍子瞬間被捅破了,該不會……!

「皇上,您……」金戚雲緊張的晃了皇上的手臂,想繼續說,卻又被皇上給頂回去,「你的兒就是朕的兒!」

一旁金俊秀聽的汗顏,可卻也不能說什麼。瞬間明白這兩人之間必有姦情的他,傻楞楞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最後金戚雲明白自己再也瞞不住,於是就將所有的事情說給了金俊秀聽。金戚雲因兒時家庭養不活他,所以便被去了勢,然而入宮做了太監。可金戚雲生來並不難看,與金俊秀有幾分的相似,然那氣質也是出眾不凡。而某日在宮廷受訓時,便與皇上在後花園相遇,於是兩人發現彼此相談甚歡,感情就從友誼變成不可或缺的伴侶了。演變過程是簡單明瞭,可這其中卻有相當多的辛酸。皇上總得迎娶皇后,這對於他們其實是百般不願,可為了避免朝廷耳目,還是得遵循習俗。

「太可憐了……。」金俊秀聽完都快掉出了眼淚,就不明白怎麼自家的爹會有這段的感情史阿。金戚雲臉上溫柔的笑著,然而看著金俊秀便說:「也都走過來了,沒什麼。」

這也印證了,其實事情過了再回首,都會覺得當初自己的愚昧無知。而時間一久,自然當下的痛楚也會被沖的淡,會像是看笑話一樣的看著過往。皇上也溫柔的牽著金戚雲,不過腦中突然的想到了什麼,便問:「秀兒,這回太子的病聽說換你接手?」

金俊秀看了金戚雲一眼,又看向了皇上,回:「是。」

「那麼太子的病是怎麼了?」

「體虛而已,無礙。」金俊秀說。

老實說他現在仍對於那不按時服藥的太子沒什麼好印象,明明不是什麼大病,卻鬧得像是患了絕症似的。內醫院也不是只有要替太子看病而已,就乖乖將藥吞下不就天下都太平了嘛。

「是嗎……你好好照顧他,事成,必有重賞。」皇上像是交付了重擔讓金俊秀去扛,他認為沒什麼,不過他並不想收什麼賞。金俊秀眨了幾下眼,說:「恕小的斗膽,其實小的不需要賞賜。」

金戚雲替金俊秀捏了把冷汗,怎麼這孩子有膽拒絕皇上的賞賜?可皇上不怒反笑的問:「為何?」

「治病為大夫的根本,不求回償,只求病好。」

金俊秀並非想攀權奪位,只是想將自己的內心存有的道德觀說出。一來大夫不是因回禮而治病,而是因病且治病。二來治病本非拿來營利,對於大夫最好的回饋,便是患者的健康。

「好,朕同意你!」皇上笑說。

「謝皇上。」

於是金俊秀在臨走前,還特別告訴金戚雲,等等送來的枸杞山藥湯一定得喝,補補身子,這樣才免於病虐。然因皇上也在此,金俊秀還特別命了下人再準備一碗,好讓兩人補身。今日撞見了金戚雲的過往,金俊秀在走回內醫院時,又回頭望著他那兒時常出入的住所……。

爹,並不孤單,這令他安心了許多。相由心生,病由相轉。那他相信,金戚雲的身子如果皇上別太過火,那麼便會日漸的好轉。



翌日,金俊秀特別向太子殿服侍太子的太監詢問太子的時間,然而記錄下來。他就故意挑著朴有天回太子殿的時辰,與下人一同進太子殿,就來逼著朴有天服藥。

「皇太子,金醫官給您送藥來了。」

「進。」

於是下人開了門,金俊秀便進入這不算陌生的地方。

「藥放下,便可走。」

嗯?金俊秀納悶了一下,昨日明明就說好要讓他看他喝下藥的,怎麼今日就趕人走?真是善變。

「是。」金俊秀與下人一同道,轉身也就要走了。

「金醫官,留下。」金俊秀身子愣了一下,於是在下人關上門後,便緩緩的轉身面向朴有天,「太子,您是該服藥了。」金俊秀似乎沒在怕的,劈頭就說。

朴有天放下手中的書卷,高高在上的看著金俊秀,說:「不服。」金俊秀聽見這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抬起頭與朴有天對了上眼。

「您答應小的的…。」

這語氣聽起來說有多委屈就多委屈,明明是約好的事情怎麼事到如今又爽約了呢?

「我何時答應你我要服藥?」

朴有天站起身子,慢慢的走近金俊秀。兩人身高其實差距不大,但由於金俊秀見朴有天起身,他又瞬時低下了頭,於是朴有天斜著腦袋瓜子,彎了點身,瞧著金俊秀面容。金俊秀雙眼珠子不知該滾哪,似乎有意想瞥開朴有天這視線。

「我堅持不服,你能怎樣?」

朴有天挺直了身子,傲視著金俊秀。金俊秀無奈的垂了肩,他終於有點明白為何內醫正為日夜疲勞了。

「太子……這藥不苦的。您不服,病不會好。」金俊秀低著頭說。

「我怎知你是不是騙我。」

這時金俊秀突然理解為何朴有天這麼抗拒服藥,原來是藥的苦味讓他吃怕了。

「不如小的喝給您看,您看著小的的神色,若是苦,小的皺眉,若不苦,小的揚眉。」

其實這藥他不用喝也知道不苦,藥方他開的他會不知嗎?

「好。」朴有天不知是想玩還是真想試藥,於是便答應了金俊秀。

金俊秀將桌上那碗藥,端了起來,便喝了一口。他轉身看著朴有天,揚了眉,嘴裡含著藥,笑著。朴有天看得有些傻愣,他看著金俊秀那緊閉的小嘴,雙頰又鼓著,霎是可愛。然而金俊秀就將碗遞給了朴有天,也要朴有天喝。

「不……我不……」

話都還沒說完,金俊秀就將碗緣靠上朴有天的下唇,吞了藥便說:「不能不喝。」朴有天看著金俊秀也不知怎麼的,乖乖的就將碗端起,小嚐了一口。這藥香不苦不澀,與他平日所飲的不同,沒幾下,他就真將藥給喝下了。

「這帖藥,您得連續喝七天。日後小的會託御膳廚房給您吃點養生料理。請務必按小的所送之料理用食調身。」金俊秀將碗端回,低頭笑著說。

他對於朴有天將藥喝下這一事,似乎感到滿意,不禁的就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看著朴有天。朴有天望著金俊秀的臉頰,似乎驚覺自己有些失態,於是瞥開了視線,應允:「好。」

正當金俊秀收著碗盤時,朴有天趕緊的問:「明日你可再來否?」

金俊秀端著碗盤,便說:「太子如已足夠讓小的信任,那麼小的便可心安。」

這話讓朴有天收了玩心,矛盾了起來。他想見他,可又想讓他對自己信任。一旦自己真聽話的喝藥了,那麼不就見不到金俊秀了?雖說依他地位可呼風又喚雨,想傳金俊秀便傳,不過若無要事的傳人,是不妥當了點。

「你平日都在內醫院?」朴有天突然問。

「是,小的工作部分分配在內醫院。」金俊秀回。

這就好,那麼他便可無事之時自行去找他。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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