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沈昌珉入了他與金俊秀的寢內後,金俊秀闔起了書本,悄悄的爬著草蓆,往沈昌珉方向爬去。雙眼汪汪,臉上是露出一臉懇求的表情。沈昌珉坐上了鋪著棉被的草蓆,瞇了眼,看著金俊秀便說:「又有何事相求?」

「你怎知我有事求你?」金俊秀身子坐直,一臉不可思議。

「唉,你只要有事求人,就會露出那種表情。」沈昌珉無奈的說。人的高深莫測的境界不也就喜怒愛樂不形於色。可金俊秀的心思卻很容易便能從他表情上理解,不是不好,只是太容易被看穿。

「別在乎那個了。」金俊秀擺了擺手,又說:「等等咱們去問問鄭允浩,惠民署的狀況。」

「這晚了,等等被查勤知道咱們不在就完了。」

「可早上又問不了。」

沈昌珉其實也不是不想知道,雖說有聽聞民間流行肺癆,可宮內怎麼一點消息也無?本想說服自己可能是被抑制了,不過想想也不對。怎麼流行了肺癆,卻不見朝廷發放藥才給惠民署?

「好,要行動就只能現在,不然等等子時就過晚了。」

沈昌珉與金俊秀起身,兩人就像做賊一樣,偷偷的連走帶爬的跑去找鄭允浩。鄭允浩也是一名醫官,自從工作分配下來後,他們兩人自然是與他少連絡,工作也做不完,實在難以找時間一同出來泡茶。他們倆來到了鄭允浩的門外,敲了兩聲。他們透過燭光的反射,看著鄭允浩起身來開門,於是兩人在鄭允浩開啟門後,就順勢的滾了進房內。

「你們究竟是做賊還是做大夫阿,身手這般俐落。」鄭允浩也關起了房門,坐上了草蓆。

「廢話省些說。咱們來問你惠民署的情況。」金俊秀看著鄭允浩劈頭就問。

聽到這話,鄭允浩就搖起頭來了。他與沈昌珉互看了一眼……看來情況應該不甚好。

「你們可知朝廷不發放藥材一事?」鄭允浩問。

沈昌珉點頭,便說:「知道。」果然與他所料想的一樣。肺癆是何等重病,就不曾見朝廷有任何動作。

「怎麼朝廷不發放呢?」金俊秀雙手還著胸口,皺起了眉頭來。

「或許是因藥材珍貴,所以不捨發。」鄭允浩靠上了放在草蓆的書案,揉著頭說。

金俊秀聽到這話,完全的火氣就上來了。豈有此理,無人民哪來的國家社稷!沈昌珉就見金俊秀要起身怒吼時,快速的將他又按下,便說:「情況咱們了解了,咱們得回去了。」

鄭允浩點點頭,起身替他們倆開門後,便道:「如果行的話,就幫忙想個辦法吧。」沈昌珉回看了他一眼,雙眸也有些失色,貌似也無奈,「好,告辭了。」

一路上沈昌珉便拎著金俊秀回房,金俊秀就想破口大罵,怎麼想就想不通,朝廷的國庫有這麼少嗎?竟會不捨藥材成這樣!他們倆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寢內,沈昌珉關上了門後,看著金俊秀臉上嚴肅的說:「我想,應該不是朝廷沒發,也許是上層未上報,私吞了那些藥材。」

「有這回事?」

「你想,肺癆的藥材有哪些?」

金俊秀伸出了手指,便數著說:「烏龍根、地錦根各二兩,阿膠三錢、白芨四錢,紫苑、百合、枇杷葉、北杏仁各三錢,川貝母二錢,瓜蔞仁三錢……。」

「是吧!一帖便五十幾文錢,一貫文總共一千文錢,他們吞了那些藥材便能掙許多錢。」沈昌珉逐一逐字的說,讓金俊秀聽的恍然大悟,沈昌珉又接著細說:「且在此地,這味藥帖賣五十文錢,在外地、海外就是二三百文錢,搞不好能貪的數字,遠比咱們所想的高上很多。」

「可錢哪有人民的病來的重!」金俊秀氣的就想拍桌,可怕惹起太大聲響,就只能握緊了拳頭,擊了草蓆一下。沈昌珉又說:「你這麼想,不見得別人也會這麼想。」

「咱,咱們想個什麼法子吧?」

「靜觀其變吧。」沈昌珉嘆息的說。金俊秀不解,為何事情到這臨頭了,還要他別做任何的動作。沈昌珉似乎能理解金俊秀的心思,便說:「插手,恐怕連我們連命都沒。況且那也只是我自己猜想罷了。」

「你哪次有猜錯的,不能,不能就這麼不管。」

「你可別做出什麼傻事來。」

「我不會。」

金俊秀說完,人也就側著身子窩進被窩裡了。沈昌珉就看著那氣憤的背影,搖著頭。老說自己不會做出傻事,可最後還不都給替他捏一把冷汗。就真希望他明天別有什麼動作便是。



一早金俊秀執勤時便不見蹤影,本想好好看著他的沈昌珉,一轉眼就不見人在身旁,這時他還真緊張起來了,他左顧右盼,就是不見金俊秀。他到底跑去哪了?這時的金俊秀正找著內醫院的主簿,他繞的宮廷找著,最後被他找見了主簿,他便加快的腳步走去。同於此時金俊秀身後有雙眼直直的看著他,那人像是發現獵物一樣,也緩步的往他的方向走去。那人正是朴有天。

他還在想今日服藥時不見金俊秀陪同,或許是得到了金俊秀的信任,所以他沒來。於是這一早,他是真的自己喝下了藥,但心裡卻想見見金俊秀。不過他心想,就算見了金俊秀那又怎麼樣?縱他想告訴他,『請你每日來陪我喝藥』這等與他自身地位不符的話,他也不能說。總得找個合理的理由讓金俊秀每日都來照顧自己那才是良策阿。想了這麼多,朴有天的腳步還不是無恥的繼續走。

金俊秀見到了主簿大人後,便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主簿大人,請留步。」

主簿大人轉過身,看了來人,便說:「何事?」

金俊秀嘴上喘著氣,還不忘彎著身子,他大膽的就說:「請主簿大人上報朝廷發放肺癆的藥材吧。」

主簿聽了這話,臉色風雲變色了起來,似乎不願外人插手這事。朴有天身旁跟著一堆下人,他看見了金俊秀停下腳步,與主簿正說著話,於是他擺了止步的手勢,他便選了一個能聽見金俊秀說話的地方站著,靜靜的聽。

「這事不用你插手!」

主簿馬上吼了金俊秀,轉身就要走。可金俊秀又再次的向前擋住他的腳步,又說:「不能不插手,民間肺癆肆虐,請您上報朝廷發放藥材吧!」

主簿不滿的皺起了眉來,氣憤的說:「無須!朝廷已給予惠民署許多藥材了,不必再給予!人民應該知足才是!」

朴有天手上的扇子搧著風,在遠方看著金俊秀那快哭的表情,心裡莫名的糾了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怎麼民間流行肺癆而朝廷卻不知情?

金俊秀箝著眼淚,可卻沒退縮,又將主簿吼了回去:「您這不是知足!是自滿!」

「什麼?!」主簿皺起了眉,鬥狠著看著金俊秀。金俊秀忍不住的向前,抬起了那臉蛋,紅著眼眶,不顧其他的又說:「一則謙而獲福,一則矜而受災。您不是知足!您……您這樣會害人民飽受災害阿!」

「住嘴!藥材就只有那些,不會再供給!」主簿快步的越過金俊秀身旁,而金俊秀就這麼低下頭掉了眼淚。朴有天看了那落下的淚珠,收起了扇子,面無神色的便走向前,「主簿,且留步。」

聲音一出,金俊秀也抬起了頭,看著正走向自己的朴有天。

「太……太子,小的給您請安。」主簿轉身也恭敬的說。

「免禮了。」朴有天瞄了金俊秀一眼,那滿是淚水的臉頰,惹得他心裡疼著,於是轉過頭又說:「事情經過我剛已聽說,我命你今日就將肺癆所用的藥膳發放給惠民署,有多少就發多少。」

金俊秀臉上眼淚的忘記抹,便也轉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朴有天。

「國家社稷日後便也是我所管,沒道理就這麼放著不管,你說是吧,主簿?」

「是,太子說的是。」

「明日我會親自到惠民署一趟,別拖延我所命的事兒。」

「小的明白。」主簿低著頭,不見表情,但最後也只能順著太子所言,不能不從。

「不留各位,各自忙去。」朴有天嘆了口氣說。

朴有天臨走前還不忘看了金俊秀一眼。唉!怎麼看都覺得眼前的金俊秀向是被欺負的小白兔,可自己也沒能說想展開雙手抱抱他便可抱。昨日的『感激』回想起金俊秀的舉動,他像是一隻綿羊被狼給侵犯了,嚇得落荒而逃呢。現在又抱他一把,保證又如昨日相同,跑的不見蹤影了。於是朴有天也不知該與金俊秀說什麼,轉身便走。

「太子……謝謝您,多謝太子。」金俊秀低著頭,嘴裡感激的說。朴有天背著金俊秀,頭沒回的便說:「謝我是吧?」

「是。」金俊秀點點頭。

朴有天心想,這便是他開出要求的好機會啊!於是他回過頭往金俊秀身邊走去,他臉上有些笑意,看著金俊秀說:「那麼我有一些小要求。」

「無論是大小重輕,小的都會答應。」朴有天聽到這話,嘴角更是上揚。

「不大不小,不重不輕,請你每日撥空一個時辰來服侍我。」

一個?這對一向繁忙的金俊秀已成習慣,多這麼一個時辰工作其實也無妨,「能行,小的答應您。」金俊秀抬頭笑說。

朴有天看著抹笑容,又不禁得深陷。回過神後,又道:「其實工作不難,就替我緩個頭疼之類的小症狀。」

「好的。」

朴有天也點點頭,腳步要走時,又回過身向金俊秀說了一句話:「今日我自己將湯藥喝下了,你別掛心。」

語畢,朴有天也就帥氣的離開。金俊秀這時才抬起頭看著他那背影,老實說因為惠民署的事,他早已忘記朴有天得服藥的事兒了。不過說起來,堂堂一位太子,因為服藥還會向自己報告,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金俊秀是看著朴有天的背影消失後,自己也摸了那哭紅的鼻子,嘴上揚起了笑容,內心便偷偷的說著:「謝謝您的相助,朴有天。」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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