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騎著行動花電在市中心裡繞了好一大圈,也沒見他想停下來擺攤的意思,就任著徐風彿過他雙頰,若有所思的模樣。對於金在中那番猜測,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噁心感。並非他討厭同性戀,與其將他冠上恐同者的名號,不如說他更討厭別人誤會他的性向。

他明白金在中沒有誤會他的意思,但對於一個直男來說,被懷疑有男人喜歡他,那種感覺他怎麼就是開心不起來。十幾年來沒交過女友的他,不代表他就如此飢不擇食,更不可能連有無帶把的都分不出來。

說起來朴有天也冤枉,天生就那副皮囊,亦正亦邪的臉龐,也不免讓人以為他屬男女通吃。也或許金在中猜得沒錯吧,但基本上他個人不喜歡去揣測那樣的問題。

他最後停在市中心內的公園裡,這不是隨意,而是他早已精心挑選了他想要的場地,只有這座公園能配上他的行動花店,至於人來人往商店街,他自是不考慮。他喜歡自然環境,因為大自然不會對他嘮叨,也不會擾亂他心中的藝術魂,反而能讓他更自由地發揮腦中的點子。

只是他今日有些不穩定,就因金在中那幾句無心之言,再加上昨日朴有天的謝罪宴,他腦中總有一個名字讓他抹不掉,那人就是朴有天。可想想也就算了,也許朴有天只不過真想當面道歉而已,不論是作戲還是真心,他不認為自己會再與朴有天有任何聯繫。

他看著行動花店上的花朵,伸過手去,殘忍地將其折斷,卻又當場做了一頂花環。他不介意地戴在頭上,瞧見人來人往的散步者,他也沒特別介紹自己的花,可他的模樣卻引來不少人注意。

可能是因情人節快到了,許多來散步的情人,見他那些小巧玲瓏、用花作成的裝飾品,那模樣就是容易引起女孩的注意。又在價格合理的條件底下,賣得最好的大概就是那些小花環以及用小竹籃裝飾的個性花盆。

小竹籃並非僅是替代花盆那樣簡單,若是仔細端在手上,會發現花束底下,還住著一群小精靈。那些精靈人物是他閒來無事在家捏黏土捏出來的,就連精靈的房子也是他無聊捏出來的,整體設計就如一棵花樹下,住著一戶大自然的守護精靈一樣,讓人看也看不膩。

金在中並不知他私底下做了多少可愛的小設計,且對於他這種不怎麼愛邀功的性格,他自己也不可能告訴金在中,自己私底下都做了些什麼。

他看著每對開心挑著情侶他的藝術品的情侶,神情是放鬆不少,他也不催趕,就任人拿任人挑。他的花車每樣藝術品都不盡相同,也找不到重複的商品,好似希望消費者能盡心挑選自己所愛,尋找與自己風格最適合的藝術品。他總是相信,若是那樣藝術能與消費者自身的尿性相同,那麼他的作品不會有被人屏棄的一天,這也是為何他不賣重複商品的原因。

每一樣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如人的個體一樣,無可取代。

「如果花朵枯萎了,可以來本店買新的花喔,我可以幫你們的小竹籃重新裝飾。」他笑著臉,將名片發給了每個客人,又說:「本店隨時歡迎你們。」

今日賣的小商品也不少,待他騎車回花店後,時間也有點晚了。可金在中並沒直接打烊而不等他,反倒是乖乖地在店內等他回來,一見他入門,便道:「俊秀啊,你別氣了,我今早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就不說了。」

他其實早已沒氣了,不過既然金在中如此真誠地道歉,他也乾脆說明自己的底線,「其實我不討厭同性戀,但我怕同性戀纏上我。」

所以這也是為何,當金在中玩笑地說朴有天喜歡他時,他會匆匆地就走。

可就在秀完底線以後,隔天一早他就接到朴有天打來店內,說是想園藝一下自家的後花園,所以想請他幫忙。他並沒有將朴有天的舉動與金在中的話多做聯想,畢竟朴有天會找上他,也是因他的店內推銷。工作還是得做,就在金在中的同意之下,他便也接下了這案子。

「欸,這案子可以賺不少錢耶,你看朴有天後花園那大小,我們店內的花草可能還不夠用呢!」金在中感嘆地拿著朴有天傳來平面圖,又說:「是有沒有這麼有錢!」

他不覺得如何,鳳眼也只是盯著那張平面圖,揉了揉圓鼻說:「我想我還是得去勘查一下地形,這圖有點簡陋。」

金在中見他這麼認真,便知道那人的腦子已開始轉動了,「你自己安排吧,至於允浩那邊……唉。」

「要不你請個工讀生吧。」他提議道:「如果只是送花跟騎腳踏車,算時薪也不至於請不了。」

「再說再研究。」金在中道。

他也不強迫,僅是將眼前的小藝術品完成,便拿起室內電話,撥打朴有天的手機,想約個時間好好談園藝的事情。但朴有天並未接電話,估計這大忙人在忙,他也沒多打幾通,便掛上電話去做其他事情。

金在中這店的規模真的不大,但不知怎地就是一堆事情做不完。不過他喜歡這樣,他喜歡不斷地活動與思考,就算是工作,他也不曾覺得累。他記得幾年前在克羅埃西亞旅遊時遇見的外國朋友,那人來自哪他沒概念,畢竟英文的地理名稱他也懂得不多,但簡易的單字還是懂一點。他多半是以比手畫腳來做溝通,也不知當下是聊了什麼話題,但最後他只明白那位外國朋友的一句話。

『We don't live to work,we work to live.』

若是誰問他該怎麼翻譯這段話?他會很直接地說他不知道。但不是他不明白箇中道理,而是有些字句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從那次以後,旅遊完再回歸公司,他已不是那麼痛苦了。假設工作是人生必要的一部分,說真的,他沒有理由排斥。後來就算因為瓦楞紙事件他離開了公司,那也不是因為他討厭那份工作,很多時候,是因為討厭人。

回過神來,他忙著進貨。不久之後,他口袋內的手機作響,誰打來的他沒看,只是戴著髒兮兮的手套,接起那通電話。

「金先生嗎?」

「是,請問你是?」

「我是朴有天。」

他愣了幾會,便是知道對方打來的目地,「喔,我是想問你,什麼時候方便去看你的後花園?」

「後天,後天我沒通告。」

「好,麻煩請你傳住址給我,那麼幾點過去方便?」

朴有天好似在思考,不久便道:「下午一點可以嗎?」

「沒問題。」

「謝謝。」

如果簡單地對話,他掛上了電話,就又把手機給塞進口袋。可沒一會,他又拿出了手機來,將朴有天的電話號碼輸入進自己的電話簿裡。

若是這次的園藝做得成功,也許朴有天會成為他們的老主顧。

他沒多想什麼,只是彎下身來,繼續整理眼前的散花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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