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有天昨晚的祈禱顯然是沒有奏效,他仍然在四點起床,坐在床上的他,有點迷糊,但卻又有些清醒。

長大以後,這個糾纏他二十幾年的夢似乎也跟著有進展了。他看著自己身上不怎麼高級的四角褲,有點懊惱的走下床,從櫃子裡頭拿了新的一件換上後,便走進了廁所裡開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待他忙至四點半時鬧鐘準時的響了,而他也正好填飽了肚子,又在家中遊走了一會,等至四點四十五分後才拎著自己的鴨舌帽出門。他騎著陪伴他有些年歲的腳踏車來到了社報,他向他的頭家按常領取了要送的報紙,就將這些報紙扛上他腳踏車的後座,準備出發。

「喂,有天。」老闆突然跑出報社趕忙的說:「604戶的不用送了,他的退報。」

他想了一會,點點頭便答:「好,我知道了。」

他的腦子有著這區縣市的地圖,所以他馬上就能知道報社老闆所說的哪一戶。只是他並沒有太將這話放在心上,他騎著自己的腳踏車,一如既往的用著他高超的技術投射報紙。可這回的他卻是一心兩用,心底想著別的事情,所以最後卻是鬧出了些皮肉來。

當他無心得想著昨夜睡去時所夢到的影像時,對象仍然是那位紅髮男人,他很想知道,為何這十幾年以來,他每回都會夢到那個紅髮男人。他就是在這麼不專心的狀態下拿出了一份報紙,隨手就朝著某戶人家丟了進去,本以為沒事的他,卻聽見了玻璃的破碎聲。

他愣了一會便停下自己的腳踏車,看著方才他所投射的那戶人家。這戶人家很不恰巧的就是老闆向他提醒的604戶,而重點是,這回他並沒有將報紙投去這戶人家的家門口,是不小心的投進了604戶所打開的窗戶裡,順勢的打壞了裡頭的玻璃製品。

他下了車來,默默的走向604戶的大門來。他本想按門鈴的,可他直覺得認為,現在這個時間算算也才五點多,或許這家的主人還在睡也不一定。不過這麼一來,他所投進的報紙就收不回,而那窗子裡頭被報紙所砸壞的東西也就對這家主人沒個交代了。

所以,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來按了這604戶的門鈴。

他只按了一次,就聽見了有人的腳步聲匆忙的趕了出來。他垂著頭,沒有摘下自己頭上的鴨舌帽,只是輕輕抹去自己額上的汗水,等著主人來替他開門。

「疑?你是……?」

他聽見聲音才抬起頭看著604戶的主人,在那麼一個當下,只聽見聲音的他覺得這聲音他好像在哪聽過,然而當他的雙眸看見眼前這人時,他卻一時間的說不出話來。

「我……。」奇怪,為什麼眼前的人會這麼的不陌生?

他看著604戶的主人,那主人也看著他,最後還是那人朝著他率先的示出好意他才有些的回過神,「請問有什麼事嗎?」那人微笑問著他。

「我……我是送報的,因為報紙沒投準,不小心砸壞了你家的東西。」他吸了幾口氣又說:「呃……因為你退報了,我想順便跟你拿回那份報紙,然後賠償你的損害。」

那人並沒有生氣,只是對他笑說:「你等我一下。」那人又輕輕的將門給關上,留著他一人在外頭等待。

他不曉得為什麼,眼前那人模樣他會如此的熟悉,他想,也許是因為那人的頭髮顏色是紅的,所以才會讓他有所聯想。同樣是紅髮,但他相信夢中的那的人不是眼前這人,一來他並沒有見過眼前這人,二來夢畢竟是夢,不能與現實混為一談。

「給你。」那人微笑的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了他,他只是又抹去自己額上的汗水,輕聲問:「請問要賠你多少錢?」

「沒關係的。」那人笑說。

「不,如果真的很昂貴,我可以分期償還。」他正經的說。不過這樣的應對同時也反映出了他自己的生活成本有多少。

雖然他是堅持償還,但那人卻笑著搖頭道:「沒那麼嚴重,不用賠的。」

「那……」他本想訴說自己的替代方案,只是在這剎那的時間,他卻想不出有什麼好的方法來替自己的過失負責。那人耐心的等著他的下文,可最後卻說:「你不用繼續忙嗎?」

「要的。」他點頭答道。

那人沒有催促他,他似乎知道朴有天的難處,便細聲的說:「不然你送完以後,我們再看看要怎麼辦吧?」

「我等會還有別的工作。」他低聲說。

「晚上呢?」

「也有工作。」

那人有些訝異的看著他,爾後便笑說:「你這麼忙,也沒機會還我,就不用還了吧。」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做出對他最好的打算,但對那人而言卻是一點也不公平。可眼前的時間很急迫,他後來還是順了那人的意思,向那人道謝,便趕緊繼續他的送報工作。

在他將腳踏車騎出這個住宅區以後,才敢回過頭看著那棟604戶的透天屋。他想,那人大概是個有錢人家,也許真的不缺他的賠償,只是他自己心中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他回到家中以後趕緊洗了澡又換上新的一套整潔的便衣,趕忙的衝至他所工作便利商店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喘著氣說。

「不會啦,快幫我算一下這個。」鄭允浩說。

對帳是鄭允浩最沒轍的事項,他的到來對鄭允浩是個莫大的幫助。於是就在這交接的階段中,他與鄭允浩閒聊了起來。

「我今天投報紙不小心投進別人的窗戶裡,還打破的那人的東西。」他笑說。

「不就賠慘了?」

「沒有,屋子的主人說不用賠。」

「真是狗屎運耶!」鄭允浩拍著他的肩說。

也許真有那麼一點,只是他最在乎的並不是賠不賠的問題。

「我覺得那人我好像在哪看過。」他突然說道。

「你說那屋子的主人?」

「對,感覺我好像見過他。」他的眼神不自覺的變得哀傷,但他自己沒發現。

「夢到的吧。」鄭允浩調侃說。

這種事情很常發生,有時到了一個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也會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可事實上就沒去過,但卻是會覺得特別的熟悉。腦中的判斷能力不只對景物會產生這種奇妙的反應,有時針對人也會有這樣的幻覺產生。

不過鄭允浩也說中了,他會覺得屋子的主人很熟悉,就是因為『夢』。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卻從那人與自己之間的氛圍裡頭,嗅出了悲痛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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