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你總是不做到最後,為什麼?』

他驀然地睜了開眼來,才發現這個月來忙到忘了為自己打手槍,於是做了一個可笑的春夢,讓他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四角褲,脫了那因夢見崔珉豪而夢遺的可悲受害者。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夢,而是他上輩子對崔珉豪做的事情,這輩子被他夢見而已。如此鉅細靡遺,彷彿提醒著他什麼。仔細的回過頭思考,他似乎除了罪惡以外,好像沒什麼快樂。

今天又有選修課,他太不想去上課,反正去的人沒幾個,至多就只有崔珉豪去捧場而已。可現在的他,要他一個人一對一的面對崔珉豪,他想他可能無法好好上課。縱使崔珉豪在園遊會當天沒有明確地打槍他,他還是無法以一個最佳心態去好好上課。

於是他真的拿起了電話打給金俊秀,要金俊秀替他去系辦請假,由於他與系辦的人不熟,也不愛聽見那些官僚的聲音,所以這一切就由人緣好的金俊秀為他代打。當然金俊秀是好奇他為什麼請假,還痞痞的問他是否與崔珉豪有關?他沒有避嫌,誠實的答道,就是與崔珉豪有關。有關到他甚至想停課不上了,又或者想另外換學校就職,離開這裡。

「他對你怎麼了嗎?讓你這麼消極。」金俊秀擔心的問道。

他想了一會,輕聲說:「應該是我對他怎麼了,沒有臉見他。」

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沒訴說,便掛了電話,又躺回床上休息。今天他哪也不想去,閉了上眼,又開始補眠。待他醒過以後已經是中午過後了,平常按三餐吃飯的他,難得他這一整天下來一點胃口也沒有。刷牙洗臉完,也僅是坐在地板上開了電視觀看,一大堆的社會案件,不是誰姦誰就誰殺誰,要不就是批評國家經濟衰退,沒有成長空間。

他的腦袋仍是有些恍神,直至看見了一則師生戀的新聞,才讓他有些清醒。被害人的家長告老師誘拐學生,老師無辜,坦承彼此是真心相愛。現在想想,好險他早一步的抽身,不然這些事情若是發生在他身上,他又該怎麼向社會坦承自己在上輩子不小心愛上了自己的弟弟,這輩子又接續想愛自己的學生。無論怎樣的說法,他不認為自己能夠擺脫誘拐罪名,起碼還得在加上一道變態的頭銜,一切的罪過才有辦法到位。

他關起了電視,一個人便坐在地板上發呆良久,最後才決定走路外出去吃份足以填飽他肚子的午餐。他走至一家速食店,點了一份約略二十公分長的漢堡,還有一份大薯,以及一杯可樂,一個人坐在小角落便啃了起來。本以為過了正中午時分應該沒什麼人,誰知道冤家路窄,一道熟悉的聲音便朝他喊來:「沈老師!」

漢堡才想咬第一口,他便轉了過身看著來者,「沒想到老師也來了。」

崔珉豪笑著看著他,點了一份與他不同的餐點,然而朝他對面的位置入座,「老師你感冒了嗎?最近有流感,聽說是新病毒。」崔珉豪很熱心的說著該如何預防,但他僅是聽,也沒搭話。他不知道為何崔珉豪能夠做到這般,就算被他吻了也告白了,說起話來也不會覺得尷尬與羞澀,反倒還能自然地與他對話。

「老師……。」

「嗯?」

「其實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老師你今天才請假。」崔珉豪很會察言觀色,讓他的情緒無所遁形。

「那是我自己的問題。」他輕聲說。

眼看二十幾公分的漢堡要被解決了,崔珉豪的餐點才被送了上來。

「我覺得──」

「你先吃吧。」他說。

崔珉豪的話被堵了回去,只能乖乖埋頭吃起同他一樣大的漢堡。他時不時看著店家內的電視,也時不時地看向崔珉豪吃漢堡的模樣。崔珉豪的嘴比他還小,所以吃得亂七八糟,蔬菜起司掉滿地,但看上去卻是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很好吃……但是好像有點太多了。」本是看著電視的雙眼,他又看回崔珉豪,順手抽了張衛生紙讓崔珉豪擦嘴。

「我吃不下了。」崔珉豪宣告戰敗,只是剩下那麼多感覺上有點浪費食物,他緩緩的將崔珉豪的盤子拉過,只見崔珉豪嘟著嘴向他問:「老師你還吃得下喔?」

「嗯。」

他自身也很好奇為什麼自己吃得下,他的食量總是大到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慢慢的吃著,眼神也沒望向崔珉豪,可崔珉豪的大眼卻是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一直盯著他瞧,等他覺得被看煩了,便沒好氣的問:「下午沒課嗎?」

「沒了。」

「你可以先走,我吃完就回去了。」

「喔。」但崔珉豪卻沒動作,仍是坐在他的對面,與他大眼瞪小眼,「到底怎麼了?」

「老師……。」

「嗯?」

「我沒有辦法當作被蚊子咬。」

他抬眼看著崔珉豪認真又無辜的神情,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彼此沉默許久,到他將崔珉豪的薯條也一併解決以後,他便站起身來,準備走人。崔珉豪也趕緊揹上背包,走在他的身後,一前一後,沒一句話能夠搭上,只覺腳步越走越快,但崔珉豪還是跟在他身後。

他停了下來,忽然轉了過身盯著崔珉豪說:「這學期課上完,我不會再開課了。」崔珉豪有些錯愕的回看他,只見他又說:「就到這裡為止吧。」

在他還沒將感情完全投注以前,他想他必須學會如何在一段感情中選擇適當的時機出場。從見面後的迷惘,直到現在的透徹,他知道,他們倆不會再有未來,應該將最美好的時刻永遠留在他們初見的那一刻。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當作被蚊子咬啊!」崔珉豪耍起性子的說。

這種任性的模樣簡直與上輩子如出一轍,就算換了靈魂這性子也沒變過,「所以呢?」他問。所以崔珉豪要他怎麼負責?他全額照賠就是。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希望老師不理我,還因為想躲我而請假不來上課。」崔珉豪垂了頭,落寞的道:「就算不會再開課,我也不希望老師對我有任何疙瘩。」

不可能沒有疙瘩,除非他忘了全部,忘了上輩子的崔珉豪,也忘了這輩子的崔珉豪。

「課我會上完的。」他輕輕的又說:「但上完以後,我們就別再有來往。」

『來生咱必不相見。』

上輩子的毒誓究竟被誰給破除?

他轉了過身,繼續向前走去。身後跟隨的腳步聲沒了,他們彼此誰也沒轉頭,各自消逝在人群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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