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遠腐屆，腐了全世界。

「坐下！」

「臥倒！」

「去外面探測訊息！」

『大哥，有天主人費洛蒙百分之五十，俊秀主人費洛蒙百分之三十！』

「給。」

他遞了一片雞胸肉給夏洛克，以代口頭獎勵。

時間已過了半個月，他與崔珉豪沒有再聯絡過。而他的手機也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怎麼按就是沒有反應。反正與崔珉豪也不需要聯繫，手機基本上也派不上什麼用場。雖然還是覺得有些惋惜，但想想，也許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

在崔珉豪心中的存在地位，他也不想再仗著昌昌的名義來為自己塑造一個幌子。對他而言，若他一天沒擺脫昌昌的影子，他不可能活得出自我。其實也沒有非得一定要再與崔珉豪相認，人類就是如此，總不知道身在時間洪流裡的偉大，時間可以帶他們走過傷痛，前往更好的未來。與他們當狗的並不相同。

狗不過是主人生命中的一小部分，而主人對於狗來說，卻已是全世界。這種全然不對等的關係，基礎定位上也無法要求會有一個對等的結果。只有把自己當人看，他才能夠將崔珉豪看得不再那麼重要。

「走。」

雖說今天外頭那倆人的費洛蒙都很穩定，不過他還是想在夜裡出去走走。今天一樣有夜市，可為了避免與崔珉豪相見，他決定這回不去逛夜市，也不朝公園的方向走，盡可能走往人煙稀少的地方，欣賞這都市夜裡的風景。

夏洛克沿途高興地宣示主權，而他也順勢教導，若要大號必須先告訴他，好讓他率先鋪好報紙。他不曉得自己與夏洛克走了多遠的路，只曉得，自己好像來到一座碼頭。有咖啡車，還有一些小攤販，最多的，莫過於雙雙對對的情人。

他也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夏洛克是趴在地上，與他心靈感應。

『大哥，前方十一點鐘方向，費洛蒙指數八十！』

「一點鐘方向呢？」

『七十！』

他彎了身摸了摸夏洛克的頭頂，微笑道：「你真的很棒。」

夏洛克的心情很好，不過這時候他倆卻一同看去同個方向，只見夏洛克是站了起身，高興地朝他說：『大哥！是小主人！』

冤家路窄，他雖然也嗅到了崔珉豪的氣味，但他的反應卻與夏洛克兩極。

「我們走吧。」

夏洛克不明白地看著他，可他卻執意要走，夏洛克也不能違背自己大哥的意思，也轉身跟著他的背影姍姍離去。沒想到這個城市就這麼小，隨便走也會遇見他不想遇見的人。可沒想到，隨後他就被騎著腳踏車經過他身影的崔珉豪擋了下來。崔珉豪架在腳踏車上，回頭看著他，而他也停下了腳步，看著牽著腳踏車朝他走來的崔珉豪。

夏洛克在一旁看著他們，不敢吭聲。只是退居一旁，安靜地看著。

「那天，你等了一天吧？」

他的眼神飄向人行道旁的大河流，上頭有船，耳邊有人唱卡拉OK的聲音，河上布置得美麗，但卻不足以讓他的心情有所平靜。

「警衛特別跟我說，你在那裡站了一天。」

他沒有回話，只是雙手插在牛仔褲邊的口袋，將眼神飄回來看著崔珉豪。

「是不是因為我沒回你簡訊，所以你去學校找我了？」

作為一個人，他似乎已經不能夠恣意而行。可他也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回答才不會再讓崔珉豪覺得他無禮又不受道德控制。

「擔心你被同學嘲笑，所以去看一下。不過似乎沒什麼大問題，所以就走了。」他輕聲說。

崔珉豪的眼眶好像有點不一樣，只是他沒多加留意。然而邁開步伐，錯過崔珉豪的肩膀，又沿著人行道慢慢走回去。

「昌珉！」

他停了下來，但回頭得只有夏洛克。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你可不可以……」

「我不會再騷擾你。」他轉過身說。

他必須提醒自己，他已經是人，而不是一隻眷戀於主人的狗。既然崔珉豪一切可以過得好，他又何必勞神地多去注意？

意思很明白，只有當狗的時候他們才適合在一起，現在的他，要知道規矩。

於是他將崔珉豪拋在後頭，鼻息間似乎聞見了一股鹹味，就像當初第一次約會，崔珉豪坐在溜滑梯上頭背對著他說話時所傳出的味道。一點點的哽咽，一點點的鹹味。

『大哥。』

「嗯？」

『見到小主人，你為什麼都不搖屁股呢？』

「為什麼搖屁股？」

『因為大哥很開心啊。』

他垂頭看著連他小腿長都不到的夏洛克，苦笑道：「這是人類的規矩。」

可以將本是歡樂開場以悲傷作為結束，這是人類最愛的遊戲。

生而為人，他很抱歉。

因為他必須遵守人類的遊戲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