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台上很繁忙,眼前有血腥人的氣息,只是他已分不出這股濃厚的血腥是來自於他,還是血腥人身上所散發。身上的所有傷口都很疼痛,而他的呼息頻率也漸漸不穩定,視線裡還是沒出現他的小奴隸。

也許他的生命已走至盡頭,他開始覺得累,閉上眼,決定不再拖延,好好讓自己在這場災難裡得到脫解。他沒了意識,就像是睡了過去一樣,已沒打算知道往後的事情。

對不起,小奴隸。

「昌昌!欸!昌昌!」

「俊秀……他已經死了……。」朴有天拍著金俊秀的肩膀,「連絡他的主人吧!」

「怎麼會……可是他怎麼那麼晚了還跑出去?」

金俊秀摸著已死的他,無奈之下,便在夜裡打電話告知崔氏,也因這通電話,他們才曉得原來崔珉豪已搬出家中在外求學,推斷之下,他應該是為了找崔珉豪,所以才會一路跋涉至超商的街頭。

要不是朴有天有吃消夜的習慣,估計也不會撞見他出了車禍,屍體便會橫屍一整夜。可最後崔氏的處理方法也令人心寒,只是要他們幫忙火化處理屍體,什麼感傷的情節也沒有。

金俊秀掛了電話,便要朴有天先回家吃消夜,至於他則留下來將進行火化的工作。雖然崔氏沒有特別要他留下骨灰,不過他想,崔珉豪大概會需要。

朴有天並沒有放金俊秀一個人忙,他還是盡責陪著金俊秀回到手術室,一同處理那裡漸漸冰涼的屍體。

可當門一打開,入眼的情景是嚇壞了他們。

「啊!他是誰!怎麼會有人躺在那!」

朴有天緊張得將金俊秀推了出去,金俊秀手足無措,站在手術台邊大力吸了一口氣,顫抖的小手拿起一旁的手術刀,腳步又慢慢的退後。

那人一動也不動,但滿身是血,像是受了嚴重的傷害,不過仔細一看,中傷的地方都與昌昌相同,臉上也有道傷疤,那道傷疤昌昌也有。可令人覺驚悚的是,昌昌已死,但那人卻是活的。

「有、有天?」

「我拿好武器了!」

「你不覺得……他有點像昌昌嗎?」

他們倆互相挽著手,手執武器,慢慢向前,仔細檢查著眼前令人羨慕的體態,身上雖有血,但傷口都已復原,只剩與昌昌相當的傷疤。

「你看……這些傷痕你之前幫昌昌剃毛時,昌昌都有。」金俊秀蹙眉又道:「而且他身材好好喔,就跟昌昌一樣。」

朴有天聽這話是覺得不滿,便說:「哪裡好,不過是肌肉很明顯而已!」

「你吃什麼醋啊!你不覺得就很像昌昌嗎?是說,昌昌怎麼不見了?」

倆人一人一句,卻未覺眼前之人有了動靜,只聽見那人低聲悶吟,他倆才跳得老遠,站在門口處看著那人從手術台上慢慢地坐了起來。

五官鮮明,身材一點贅肉也沒有,大掌就抓著一頭烏黑的頭髮,像是宿醉一樣,感覺他的頭好像很痛。

「你、你你你你……」金俊秀拿著手術刀指著他,顫著音問:「你是誰?」

朴有天這回倒是有了氣勢,護著金俊秀,拿著掃帚也指著那人,就怕那人會如電影情節一樣,突然朝他們爆衝過來。是殭屍也好異形也罷,目前他跟金俊秀都還想再活久一點,可不想遭受到什麼意外。

只見那人轉過頭看著他們,眼神雖是霸氣,可看得出,氣息很薄弱,像是疲累了好多天都沒好好睡過。

他舉起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跳下了手術台,像是無法適應雙腳的存在般,走起路來也覺得有些踉蹌。但他卻勉強走至玻璃窗前,摸著自己的臉。

「我變成人了……?」

金俊秀與朴有天互看一點,彼此眼神都覺得訝異,電影情節真的發生在現實當中,眼前這人可能真的是昌昌所化。

「你認識珉豪嗎?崔珉豪。」金俊秀突然問。

在此之前,他聽不懂人類的任何語言,不過在此之後,他卻聽得懂,腦中也很神奇的曉得,那孩子就叫做崔珉豪。一直以來他都沒留意太多人類用語,可經過十幾年,他才發現原來這些詞彙都在他的腦中徘徊,他的小奴隸就是崔珉豪。

「他是我的小奴隸,我們在公園相遇,然後他決定養我。」他說。

金俊秀與朴有天又面面相覷,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你是……昌昌?」朴有天問。

他點頭,轉過身又看著玻璃前的自己。

沒想到願望會成真,但成了人以後呢?

「我馬上連絡珉豪!」金俊秀放下了手術刀,轉身才想走,便被他叫住了,「不要,不要連絡他。」

金俊秀回頭看著他,眼神不明白。

「他已經不要我了。」他輕聲說:「請你們……讓我在這裡生活。」

金俊秀本想化解誤會,可卻被朴有天一把拉住,「好,我們收留你,你在這等我們。」

朴有天將金俊秀拉著走,金俊秀是抽出了小手,不諒解的說:「為什麼不告訴他,珉豪是去外地求學?」

朴有天笑了笑,轉頭道:「你是獸醫難道不知道,不管是什麼理由或藉口,丟了就是丟了,在寵物的心底那道陰影是永遠揮之不去的。」

「可是──」

「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他重新認識珉豪,讓他體諒珉豪的生活,才有辦法重新接受珉豪這個小奴隸。況且,他需要知道怎麼做人,除了我們,沒有人有辦法教他。」

所以必須利用這段他與崔珉豪分開的時間,好好讓他學會怎麼做人,他才有辦法知道崔珉豪的難處,才有辦法知道,崔珉豪並不是不要他。

羈絆如此深,相信他們還會有緣份。

芥蒂被消弭,所有的誤會終將會解放,只是需要一點點的時間,一些些的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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