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紅與沈允碩收到他帶回的大禮包後,那兩人是樂開懷,甚至還約起旬假之時再來一次後山之約,反正工作日剩沒幾天了,這些市集帶回的點心放這幾天也不會壞,乾脆拿出來大家一起分著吃。
他自是答應,不過朴安慶那邊,他沒敢做主,還是得親自確認朴安慶的行程才行。
柳紅表示不急,他們這群下人聯繫起來方便,就等他與朴安慶確認過以後,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那戚雲,你先忙吧!你不是還要做那三皇子的衣裳?」柳紅笑得曖昧,可卻看得他心底發寒,「我總覺得那朴安慶啊……對你有點特別。」
他似是苦笑道:「對咱不都一樣?」
「不,不一樣。」柳紅斬釘截鐵地說。
他看向一旁的沈允碩,似乎希望沈允碩能解釋一下,但那人卻也僅以聳肩示意。
估計女孩的心思真與男孩有本質上的不同,能夠先行察覺他人所未覺。
「上次我問他是否因為看上你的美貌才接近你,哼,你就不知道他多不好意思!」
他輕笑兩聲,覺得柳紅很可愛,被問上這樣的問題,敢情還有誰能夠好意思的?
他完全明白這是柳紅想吃瓜的節奏,自己也就沒跟著瞎起鬨,僅是給了柳紅一道寵溺的眼神。反正大家開心就好,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
「欸,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柳紅故作知音難覓,便是直接對身旁的沈允碩出手。
沈允碩的背後被打這一拳,嘴中的囊餅還真差點噎死他,不禁地咳了起來。這舉動是嚇壞了眾人,他趕忙與柳紅順著沈允碩的背,無奈笑說:「信你信你,你可別再出拳啦,沈醫官差點被你給打死了。」
柳紅眼中特別不捨,便也結束這番懸疑的鬧劇。
其實對他來說,朴安慶的特別並不只針對他,也屬於他們這偷閒黨的每一個人。要僅是對他特別,朴安慶沒必要替沈允碩與柳紅帶那麼多伴手禮回宮廷。
有時他會想,如此誠懇待人的朴安慶,若真能當上太子,甚至成為未來的皇帝,那麼下一世代的社稷不知會是如何的光景。
與柳紅等人別過以後,他便回尚宮局來,開始替朴安慶做新衣。
這一做就是兩天,金尚宮偶爾也會來瞧瞧他的手藝,雖對於他這次的作品頗有微詞,認為皇族若穿著此等衣裳並未能突顯其貴氣,但她並不否認他的構想確實相當符合朴安慶本身。
那蔚藍基底的色調,以及衣邊處的些許飛鳥,怎麼看都很舒服自在。尤其現正夏季,這般配色令人看得都不禁涼爽起來。
另一件也似差不多,可顏色較為藏青,沒了上一件的輕鬆愜意,反而多了幾分的嚴肅與穩重。
金尚宮並未給予他太多的意見,只是對話中,若提起朴安慶,金尚宮不免也帶有幾分惋惜,「三殿下其實是有天分的,只是在權力與自由之間,他較嚮往自由。」
看來金尚宮似乎也覺得朴安慶確實有當太子的資質,只是大家就不明白,為何朴安慶如此不眷戀權勢。
「除了三殿下……沒有其他人能勝任太子之位嗎?」他問道。
難得聽見他問起宮廷內的事情,金尚宮便也不諱言地說:「皇上其實最屬意三殿下,其他皇子莫不是眼界短淺,就是紙醉金迷。」
大皇子與二皇子便是成天浸淫在美色之中,心無社稷,只想夜夜笙歌。四皇子雖平常為人正常,可多半時間卻著迷於宗教,成天搬弄鬼神,分不清真假。五皇子,天生腦有殘缺,需他人看護一生,遑論治理國政。至於排行老六的太子,則對天下事未有足夠的謀略與眼界。
聽金尚宮這麼分析,他最後感興趣卻非哪位皇子最合適,而是皇上怎麼沒多生幾個候選人?
金尚宮笑道:「這便是這宮廷內流傳最久的美麗神話。」
皇上並不是一個多情之人,在皇上年輕時遇上來自西域的賢妃後,他便認定了賢妃,終身只想與賢妃相守。可當時的賢妃因西域剛被拿下而對皇上有諸多不滿與怨懟,那時的皇上還僅是太子,他告訴賢妃,在自己登基以後,絕不會虧待西域的一切,會將西域人民帶向更好的生活,可代價便是要賢妃做自己的太子妃。
年輕的賢妃對於皇宮並未有任何遐想,更多可以說是厭惡,可皇上並未放棄,反而鍥而不捨,最後打動賢妃,抱得美人歸。
至於現今的皇后,那時皇上是應賢妃的要求一同娶進門的,皇后與賢妃為金蘭之交,皇后告訴賢妃,若她害怕,那她便同她嫁進來,她可保護她。
皇后也做到了她與賢妃當時的約定,後宮有諸多撲朔迷離的案子皆是由皇后所破,甚至賢妃多年不孕的緣由也被找出來了。但因賢妃不孕太多年,皇上被迫需有後嗣,才讓其他貴嬪有了利用價值。
直至賢妃被毒害後,皇上為保朴安慶的安全,便將其安置在皇后眼下。至於為何又有第六皇子的出生,主因是大皇子與二皇子已無可救藥,四皇子又入不了皇上的眼,五皇子更是客觀不能;次因則是皇上不願僅由朴安慶一人背負繼承宿命,故最後才向皇后請求,看他倆能否生一個像樣的後代,畢竟皇后才智不差,所以想賭一把。
聽完這有些繁雜的宮廷故事後,他更能體會為何太子如此憎恨朴安慶了。能夠爭奪太子之位的也不過二人,爭不過也就罷了,最後能得到太子之位還是被禮讓的,怪不得會被認為是人生中最大的汙點。
「唉,真不曉得之後由太子執政的朝廷會如何。」金尚宮眼中透漏著擔憂,「太子啊……感覺是越來越偏執嘍。」
他不便評論什麼,也僅能配合聳著肩,搖頭微笑回應。
未來的事情便交給明日,他只想過好今天,或許這也僅是身為下人的他們能做的事吧。
就在這兩件衣裳徹底完工之後,他前來朴安慶的宮殿,除了讓朴安慶試衣以外,也是來告訴他旬假時的後山之約。
待殿內的公公出來接時,都還未走上宮殿的他,早已見著站在那梯上的人。
朴安慶似是開心見到他,待他腳步踏入殿內後,朴安慶便拉著他臂膀,告訴他這幾日自己看了哪些旅遊書。那急於說道的樣子,像極孩童分享玩具一般,朴安慶也迫切地想告訴他,自己的新發現。
「中土沒想到也這麼大,我覺得我可以從中土開始探險。」朴安慶高興地說著,甚至在上回買到的那張地圖,已標註上了許多目的地,「那位老頭說,中土旅遊算是安全,治安較無疑慮,可以單獨出遊沒有問題。」
他將手中的衣裳放置圓桌,也看著朴安慶的註記,挑眉問:「您真的想單獨出遊?」
「我想自己去看看這疆土。」
他總覺得朴安慶太過於想擺脫生來就比別人好的資源,對於這樣的資源,朴安慶其實可以試著接受,畢竟並非所有人都能有此等運氣出生於皇族之中。況且旅遊本身就需有本錢,要像市集老闆那樣,可說是少之又少。
「若帶上侍衛或下人,也不妨礙您觀賞這個世界吧。」他語重心長地說:「安全至上呀,殿下。」
他並不是基於下人的身分而說出這些符合他身分應當說的話,而是基於一位朋友,他真心希望朴安慶能平安歸來。也許世界失去朴安慶並不可惜,但他們偷閒黨絕對會對於朴安慶的消失而感到惋惜。
可朴安慶有自己的想法,他確實認為自己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死不足惜,因為脫離天上本是他的目的,最後若不幸歸於人間的塵土,那又有何可嘆息的?
朴安慶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一旁的他聽得卻是有些怒火中燒。
「……朴安慶,你怎麼就這麼固執。」他語氣是加重了一些,眉頭微蹙,臉上難得露出憤怒的蹤跡。
朴安慶豎直了身子,聽自己的名字被這麼一喊,不知為什麼是全身抖擻,卻又感到絲絲恐懼,似乎不聽話不行。
「我並不是不支持你去,但你也要照顧一下我的感受,或者,柳紅他們的感受。」
連敬語都省略了,看來眼前這人兒確實是動真火了。
朴安慶痞痞地撓了撓鼻尖,垂著頭,可雙眼卻偷瞄著那氣得臉上沾染紅潤的人兒,低聲說:「知道了,知道了。」
於是,朴安慶收回單獨旅遊的想法,說要試穿新衣,轉移話題。
可這位正在為他重新整裝的人兒氣卻未消,就連替他穿衣時的手勁也大到令人難以相信,這般力道竟出自身材如此瘦薄之人。
他一拉,朴安慶的身子便被往前扯去,要非朴安慶及時煞住,自己的胸膛就差點往人兒臉上撞了。
他也沒管朴安慶的用心照護,只在換裝完畢後,才抬眼與朴安慶四眼相對。
朴安慶垂頭看著他,臉上稍嫌無辜,原本擱置在空中的雙手,便直接落在人兒肩上,眼神誠懇地道:「戚雲,別生氣了,我會聽話。」
見人兒抿了抿嘴,眼神之中似也對不住自己的脾氣沒有控制,可卻未從人兒嘴中聽見道歉,只聞:「柳紅說,旬假之時後山見,一起分享咱從市集買回的零嘴。」
還好還好,自己還未被踢出朋友圈。
「好的好的。」朴安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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