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睜了開眼,第一入眼的便是那因陣風吹來而幢幢回轉的帷幕,但他腦子卻還未清醒,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何處,只覺得身下的床榻睡起來很舒服,而他似乎也得到了久違的好眠。

 

「醒了?沒想到熱水過燙,讓你暈了過去,不過沈醫官說你沒事,氣血穩定,趁機讓你好好睡一下也好,可緩一下你的日夜疲勞。」

 

突然一道聲音從他耳邊傳入,見著那人,他的神經瞬間清醒,身子竟也反射地從床上驚嚇坐起,慌張地與床邊之人對看。

 

朴安慶手中的扇子仍是沒停地朝他搧著,看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別慌,這是我的床,不用著急起來。」

 

他蹙了一下眉頭,揉了幾下眼,竟是對於自己的失禮感到不可思議。雖然他對朴安慶能以朋友自居,可畢竟身分懸殊,再如何他也不應當睡上皇族的床。

 

怎麼自己就睡暈了呢?

 

「抱歉。」他輕聲吐出二字。

 

朴安慶沒有說話,僅是順了順他有些蓬亂的頭髮,倒了杯水給他。

 

他接過茶水,緩緩地喝下。這時,他的眸子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內衣,那種略帶寬鬆且不合身的樣子,他知道這身尺寸並非屬於自己,且布料的觸感也非他們下人經常穿的料子,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臉頰與耳根子已紅潤不堪。

 

朴安慶瞧著他,以為他身子不適,問道:「身體可好?還是我再麻煩沈醫官來給你把把脈?」

 

現下的他沒敢看朴安慶,腦子盡是想著,自己那丟人且容易引人不適的地方是否也都被看光了?他沒膽問朴安慶,就怕答案與他所想一樣。

 

「我沒事。」

 

一旁的朴安慶似乎沒發現他的不對勁,依舊替他酌茶水與端著下人早已準備好的小點心餵食著他,吃著吃著,他的心情也漸漸平穩。

 

「我睡多久了?」

 

「大概有半個時辰吧。」

 

朴安慶依舊向他搧著風,垂眼便見他那胸倘處有些敞開的衣裳,伸手就替他整裝。

 

兩人似乎都刻意地避開談論這套內襯是如何穿上的疑問,一個不想知道細節,一個也不願意多說細節,如此,只能彼此懷著些許尷尬的氛圍,拼命找點其他事情來說、來做。

 

他側了身子,兩隻穿著寬鬆長褲的腿便卦在床緣,開口問道:「能否借個梳子?」

 

朴安慶沒幾會就替他拿了過來,兩人安安靜靜,一個梳著頭髮,一個看著人兒梳頭髮。

 

彼此才正想著如何突破目前尷尬的氛圍,未料這時候柳紅出現,意外拯救這場子。

 

「戚雲醒啦!我幫你帶來新的衣服來了。」柳紅開開心心地走進朴安慶的臥房來,大動作地來至他倆面前,又道:「你就不曉得朴安慶對你多好,說你衣服的料子不好,麻煩我去尚服局拿幾件好的過來。」

 

有了柳紅的大嗓門,他也終於鬆懈了些,朝著朴安慶笑問:「你也懂布料?」

 

朴安慶輕咳了幾聲,沒有說話,只見柳紅接過人兒手中的梳子,替他梳起頭髮,也替朴安慶回道:「摸也摸得出好壞的。」

 

瞧朴安慶有些難為情的臉,他也沒繼續與柳紅開朴安慶的玩笑,只輕聲道:「謝謝你,安慶。」

 

「沒事。」

 

柳紅見他倆似矜持的小情侶,本想多說幾句,可最後卻選擇忍住不說。有些事情,就讓它自然地發酵,說破了反而沒什麼好戲可以看。

 

柳紅替他梳起一個包頭來,便道:「等會你就自己換衣服吧。」

 

「好的。」

 

「身子還好嗎?雖然允碩說你是熱昏的,但身子無礙,若這暈厥能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好,畢竟認識你這麼久,很少看見你在睡覺。」柳紅關心地說道。

 

一旁的朴安慶聽著這話,沒有插嘴,只是楞看著坐在床上的人兒。

 

「咱又不同宿舍,你自然看不見我睡覺呀。」他笑道。

 

但他們三人都知道,柳紅說的真正語意是什麼。

 

待他下床後,柳紅與朴安慶自是騰出了私人空間供他換衣,等他走出臥房時,柳紅早已離去,只剩朴安慶等著他。他沒將手中的衣裳還給朴安慶,竟見外地說:「這衣裳我拿回去洗乾淨後,再還給你。」

 

「不用了,我讓別人去洗,今天難得休沐,你就別再操勞自己。」

 

他笑了笑,「這樣豈不是操勞別人。」

 

「別操勞你就好。」朴安慶低語又道:「反正我這的下人平時閒得慌,難得有事可做,就讓他們忙吧。」

 

也是,朴安慶這性子就不太喜歡使喚人,除了老是要被下人追著學習以外,還真的很少見他這三殿下對六局有何指點。既不更換新衣,也不指定伙食,就是一個隨興吃穿便自行長大的皇子。

 

眼見天色已轉黃紅,下雨過後的天空清澈許多,他走出宮殿來,本想回下人的地方去,未料朴安慶卻問他,願不願一起用晚膳。

 

見著朴安慶眼中的孤獨,雖心中的尷尬未完全退卻,可他也答應了朴安慶的邀請。

 

他告訴朴安慶,從明天開始之後,尚服局便要開始忙了,由於新布料的到來,皇上估計會分派給后宮,那麼他也得準備替后宮的娘娘做點新衣,這一做若是沒花費上半月的時間,尚服局的人估計是做不完。

 

朴安慶點了點頭,只見他又交代,「這期間你可要好好學習,也可藉機問問先生旅遊的事情,像是不同地方的人文、歷史、習性等等。」

 

他至今雖不完全贊同朴安慶的冒險想法,可也不是不鼓勵。平心而論,朴安慶若真能走進人間看看,對於朴安慶個人的未來,也是有所幫助。

 

雖然沒有人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搞不好哪天太子會因不明原因被廢位而須由朴安慶頂替,又或朴安慶被封王爺後需效忠朝廷,那麼人間的遊歷,必然對朴安慶治理朝廷及社稷會有很大的幫助。

 

只是,這些想法他並未說出,畢竟終究是個不確定,且朴安慶也不眷戀權勢,甚至於有些厭惡,他沒必要提一個對方討厭的事情來作為說服。

 

他沒留意朴安慶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眸中似是種寵溺,貌似並不討厭他的叮囑,反而在他好心相勸後,低聲答道:「我會聽話。」

 

他抬眼看著朴安慶的俊臉,笑了開來,「你不聽我也不能拿你如何。」

 

朴安慶當然知道,可卻還是答道:「但我會聽話。」

 

「既然如此,我會撥空多做些衣裳給你換洗,記得也要開始鍛鍊。」

 

朴安慶點點頭,反問:「你可要一起?」

 

「鍛鍊?」

 

「嗯。」

 

他汗顏,可卻義氣相挺:「若有空閒,我會陪你。」

 

「好。」

 

夕陽照在他倆臉上,他眼角偷偷瞄著朴安慶的臉龐,有別於以往,那神情是抹去了懷疑,透漏著決心,看來朴安慶的道路,已漸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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