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衝突以後,他便被告知準備搬進了朴安慶殿中的廂房。金尚宮雖對此不甚滿意,畢竟失了一個得力助手,可事已至此,不願接受也得接受。雖金尚宮是嘴碎了一點,可與他道別之際,金尚宮也告訴他,在朴安慶的羽翼下,身為下人的他才得以安全。

 

他們下人總容易被當棋子利用,宮廷裡當冤大頭的人數不勝數,若能跟上一個好主子是萬幸,況且朴安慶本性不壞,大概率是不會為難他。

 

他看著金尚宮那複雜的神情,離去前,也暖聲道:「娘娘,小的還是能來幫忙的,三殿下不會刁難,他知道小的喜歡裁縫。」

 

金尚宮難得臉上露出了笑容,可卻也提醒道:「就算如此,也不可太踰矩。」

 

宮廷之中雖有不少美事,但也有諸多不見天日的醜聞,瘋子可不比正常人少。所以,金尚宮還是希望他能小心從事,縱然現下的朴安慶不在乎,不表示未來依然能不計較。

 

凡事留點心眼,才能保命。

 

這些話他都聽進了,他帶著不多的行囊搬進了朴安慶已為他準備好的廂房,不久柳紅也偷跑進了他新的住處,替他整理起來。

 

「唉呀,咱戚雲可真是麻雀變鳳凰呢!」柳紅玩笑地說道。

 

「瞎說啥,我說你啊,下次可不能再擅自作主張,你可知你這回找三殿下去對付太子,你會連命都搭進去的!」他難得認真地看著柳紅的眸子,繼續道:「萬一下次太子找你麻煩,我沒能及時知道,你可怎麼辦!」

 

柳紅知道自己這麼做有風險,但她卻反問:「若換作是你,你當下若是知道我要被太子抓去仗了,你會怎麼做?」

 

他語塞,估計自己肯定也是不顧後果地來找朴安慶解危吧。

 

柳紅理直氣壯地又說:「若太子敢對我出手,最好是把我仗死,要不我活著出來,肯定會找機會在他的膳食裡投毒!」

 

「欸!這話不能亂說的呀!」他趕忙堵住柳紅的小嘴說道。

 

柳紅是笑出聲來,覺得他的神情可愛,伸手是握住了那覆蓋在自己嘴上的手來,聲音放輕地告訴他,宮廷之中,他兩就如家人一樣,若不能披肝瀝膽,那口口聲聲說的情義,不就也只是逢場作戲、輕如鴻毛?

 

不,他們彼此都知道,他們的情誼並不止於皮毛而已,是深入血與骨,會一起流淌、一起疼痛。

 

他們的對話是傳進了站在臥房外的朴安慶耳內,本想進門打招呼的他,卻又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幾日前的那場鬧劇,朴安慶看上去雖像是贏了場面,可他明白,將人兒收編自己名下,亦不會是個長久之計。畢竟太子還有柳紅及沈允碩的招數可使,未來還不曉得會發生多少類似的狀況。

 

朴安慶左思右想,便想起賢妃告訴他的,若有本事,就爭在宮廷之外活著的機會。

 

他回殿內大致準備了些鍛鍊的東西,腳步踏出宮殿,朝後山走去。

 

至夜間,在宮殿裡等著朴安慶回來吃飯的他,見飯菜都涼了,卻也不見朴安慶的人影。看來他這內恃也是當得有些糊塗,第一日上崗主子就被他搞丟了。

 

他忐忑地走出殿內,在殿外的庭院顧盼了一會,才又緩緩地踏出庭院之外。他拎著燈籠,照著前方的路,不知不覺也來到了後山。他記得朴安慶傍晚也會有來此鍛鍊的習慣,不過應該不至於練得這般晚,可為了確保朴安慶的安全,他認為還是有必要上山一趟。

 

才正要往上爬而已,他耳邊便聽見一道倉促的腳步聲及喘氣聲,他提起燈籠往前一看,是朴安慶。

 

朴安慶是跑下山的,差點沒被他的燈籠給嚇死,喘著氣道:「怎麼來了?」

 

「瞧您飯點都未歸,想說出來找找。」

 

朴安慶笑了笑,順了口氣後,便說:「沒想到練得這麼晚,想說今日身體狀態不錯,便多跑了幾趟。」

 

他神情無奈,可也從兜裡拿出那條方巾,擦著朴安慶臉上的汗水,「別過度了,趕緊回來吃飯吧。」

 

這口吻朴安慶很喜歡,令人不得不乖乖聽話。

 

「要不要再麻煩廚房熱一下飯菜?」他問。

 

「不用麻煩,天熱,吃冷飯也好。」

 

「那您想先沐浴還是先用膳呢?」

 

「沐浴吧,水溫稍熱便可。」

 

「好的,那小的先去準備。」

 

就在他轉身要去忙時,朴安慶卻捉住了他的手臂道:「那種事可讓宮女去忙,不需由你親身燒水。」

 

他有些不明白,可朴安慶卻很堅持,彷彿收編他不是讓他來做苦差,而是要他來享福的。

 

「您這般還真會讓他人誤以為小的攀上枝頭變鳳凰了。」

 

朴安慶笑得有些風騷,放浪說:「有何不可。」

 

他也真遂了朴安慶的指示,僅是命其他宮女幫忙燒水,而他則是乖乖在朴安慶的殿內等那人洗完澡後出來用膳。

 

朴安慶對他實在就像朋友一般,出來見桌上的飯菜一動也沒動,不禁叨嘮幾句,要他餓了就先吃,不必等待。可這般沒禮數的事情誰幹得出來,下人與主子一同用膳已是奇觀,讓主子吃剩下的飯菜那是成何體統?

 

他倆吃著冷飯菜,想起前些日子發生的破事,他難得八卦地開口問:「皇上與皇后有沒找您去說說話?」

 

朴安慶沒有隱瞞,點頭說道:「有,他倆叫我不要那樣囂張,得替太子留顏面。」

 

「就這樣?」

 

「父王還說,若我沒打算要太子之位,就不該讓他人以為太子之位操之在我,這樣未來朴安賢很難立威。」

 

「那確實是。」

 

雖說從這般的對話中,皇上還是有著朴安慶能接太子之位的盼望,可若朴安慶真對那位置沒有慾望,確實不該讓別人以為太子隨時都有可能換人坐上,這樣時局難以穩定。

 

「母后也說,若我有想保護的人,就該覬覦權勢。」

 

他聽傻了眼,皇后的話也很明白了,太子的位置若朴安慶想要,她也會同意。但見朴安慶那沒勁的神情,他曉得朴安慶並未動搖。

 

他那有些粗糙的手不自覺地拍了拍朴安慶的大腿,眼神內帶著點同情,輕聲道:「從今後咱都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不讓您操心。」

 

朴安慶抬眼與他相望,苦笑道:「不容易,朴安賢不是一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這時朴安慶的眼神也瞬間凜冽,認真地說:「但我也有方法護你們周全。」

 

他挑起眉頭,只見朴安慶堅篤地說:「明日,我會向父王提出請求,望他能冊封我為親王,這樣一來,咱就可以一舉搬出宮廷了。」

 

「可是……這不是您所願。」

 

「不,這樣最好,且我已想好,我願為朝廷效力,歷遊人間,也上奏回報人間需改革之處,這樣不僅能達成旅人夢,亦對社稷有所助益。」

 

「可您一旦涉足朝廷,太子定不會放過您。」

 

朴安慶笑出聲來,似乎笑他傻,也笑他天真,不明白自己真正的目的。

 

「但他會放過你。」

 

本是擱在朴安慶腿上那隻吃人豆腐的小手,竟是不自覺地握上朴安慶的大掌,忍著有些顫抖的聲音,緩緩道:「謝謝。」

 

朴安慶也握著那略帶粗糙的小手,刻意不瞧人兒紅潤的眼眶,若無其事,埋頭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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