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大概沒想到,自己也能過上這般愜意的生活。他的每日任務相當簡單,早上陪朴安慶爬山,中午陪朴安慶用膳,下午陪朴安慶學習,傍晚又是一次的鍛鍊,晚上也很簡單,就是陪朴安慶用晚膳。

 

其餘時間朴安慶皆任由他自行管理,想與柳紅泡茶聊天都無所謂,又或想去尚服局幫忙,朴安慶也不會阻止,只告訴他,殿內瑣碎的事情其他宮女會承擔,不需他操心太多。當然,若是不想陪他鍛鍊或學習也無妨,反正就是找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去做。

 

他想,他真是跟上了一個好主子,可他也提醒自己,既然身為內恃,陪伴朴安慶便是他的工作,他就該做好唯一的這份差事。倘若他都照顧不好自己的主子,那未來還有誰能繼續罩著他呢?

 

於是,他也漸漸習慣性地將朴安慶的事情擺在第一,縱然朴安慶不需要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他依然每日早晚都會替朴安慶整裝寬衣,將朴安慶服侍好後,才回廂房休息。

 

不過有件事情朴安慶遲遲不讓他打理,那便是沐浴。他多次提起,自己能為朴安慶洗髮擦背,可惜不論他提幾次,朴安慶便拒絕幾次,如同出宮時執意為他撐傘時一般,固執得很。

 

他也無多想,不論如何,主子是朴安慶,主子如何,他便如何。

 

今日的柳紅難得偷閒,他們已不需約在宮廷內無人整理的花草叢木相見,柳紅每回都是大搖大擺地走進朴安慶的宮殿來找人。朴安慶也習慣柳紅的造訪,甚至也訓練好下人,若見柳紅前來,就該準備好甜點端上。

 

柳紅性格爽朗,每次來讓朴安慶款待時,她都能大方接受,也不吝答謝。

 

「能認識咱三殿下真是太好了,根本押對寶!」柳紅笑得爽快,又道:「戚雲吶,你知道宮廷內大家都說你像得寵的妃子一樣,讓咱三殿下護著你、寵你。」

 

朴安慶聽見這話是沒吭聲,而一旁沏茶的他是汗顏,苦笑道:「這是褒還是貶吶……?」

 

柳紅俏皮地看向朴安慶來,問道:「朴安慶,你覺得是褒是貶?」

 

朴安慶喝著茶水,眼神閃避,想了一會才道:「得看戚雲覺得如何。」

 

朴安慶與柳紅的眼神座落至他身上來,期待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他本是有點苦惱,將朴安慶對他們的照護解讀成得寵的妃子,他怎麼都覺得這樣的類比不太恰當。可既然問題都拋至他面前了,他也認真地答道:「誰不喜歡被人寵著,安慶這般照顧咱,自然是好。」

 

雖說他給出相對客觀的說詞,但朴安慶與柳紅卻無相對滿意。

 

柳紅與朴安慶的眼神交錯,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人兒的答案並未滿足各自的期待。柳紅拍了拍朴安慶的肩膀,眼神示意,再接再厲。朴安慶的眸子回視柳紅的安慰,稍稍點了點頭。

 

柳紅在此也沒叨擾太久,離去前還不忘打包桌上的甜點,說要帶給那繁忙的沈允碩吃,朴安慶乾脆又讓下人準備了三倍分量,低聲道:「這些統統拿去吧,不然沈醫官吃不飽。」

 

他倆送走柳紅以後,天色也漸晚了,這回他沒陪朴安慶至後山跑步,輕聲說:「小的先回廂房將最後一件便衣給收線,待會您沐浴完,小的帶來讓您試穿看看。」

 

朴安慶點點頭,稍微準備了一下,便自行出發。

 

他回廂房來將這陣子做好的便衣整理一翻,徹底檢查每一處的裁縫及收線有無妥當,避免朴安慶因鍛鍊時動作太大而扯破了衣裳。

 

待朴安慶沐浴完也用完膳後,他將新衣拿了出來,準備讓朴安慶試穿。

 

朴安慶很聽話,任由他換上新裝,一件換過一件,除了合身好看之外,朴安慶也發覺自己的動作較不會被衣裳所阻礙,感覺少了許多束縛。

 

「這穿起來感覺方便多了。」朴安慶如實答道。

 

不料人兒聽見他的感想,整個人都雀躍起來,「那就好,小的特別加寬了手肘、膝蓋的地方,讓您練功時較不會受限於衣裳。」

 

「其實我褪去上衣練也可以,還讓你忙這些。」朴安慶垂眼盯著他,略帶歉意的說。

 

他沒有接受這愧疚,回道:「總不可能冬天還不穿衣服練功吧?況且小的也喜歡幫您做衣服。」

 

朴安慶嘴角不禁上揚,寵溺地看著他,低聲道:「喜歡就好。」

 

他也抬眼看向朴安慶的俊容,暖暖地說:「若小的真能是您寵愛的妃子……」他又彎了身整平朴安慶的衣裳,停頓了一會才道:「那肯定是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吧。」

 

就在他說完這話以後,他發覺朴安慶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失神了一般,他趕忙傻笑又說:「對不住,小的比喻不恰當,您別往心裡去。」

 

再如何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名小太監,把自身攀比成妃子,果真不是一個適當的類比。瞧朴安慶那傻愣的表情,估計自己是噁心人了。他趕忙又替朴安慶褪去新衣,換上就寢的服侍,若無其事地說:「小的替您梳頭吧。」

 

朴安慶這時才有些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乖乖坐上梳妝台。

 

「戚雲。」

 

「嗯?」

 

「如若你是女孩,你可會考慮我為伴?」朴安慶認真問。

 

他認真梳著頭,看著鏡中的朴安慶一眼,笑答:「考慮阿,怎麼不考慮?」他沒發覺朴安慶的頸肩及耳根子已泛紅,又輕鬆問道:「咱安慶有看上誰家的姑娘嗎?」

 

朴安慶望著鏡中的他,輕嘆不語。

 

「小的可以幫您牽紅線哦。」他笑說。

 

朴安慶搖了搖頭,低聲說:「我也僅是瞎說。」

 

他梳完朴安慶那頭長髮後,將那頭黑髮整齊地放上朴安慶的背脊,又玩笑地道:「還真不知道哪家姑娘會被您看上,到時候小的搞不好會忌妒。」

 

「是、是嗎?」朴安慶臉色也紅潤,吞吐地問。

 

「說不準還會吃醋哦。」他拍了拍朴安慶的肩膀,望著鏡子裡的那人又說:「時辰不早了,那先晚安了,祝好眠。」

 

他離開了主殿,回至廂房後,稍做整理一翻,不久也入睡了。

 

這幾個月以來,在朴安慶的照料之下,他的日子滋潤不少,不只如此,連久久見他一次面的金尚宮或沈允碩都說他的體態很健康。說是發福倒不至於,可卻也不如以往的瘦骨如柴,臉上終於有了潤色。

 

聽見這翻誇讚,朴安慶也不由得沾光,那表示他這個主子對下人愛護有佳,不然他的內恃怎可能氣色這麼好。

 

他自是明白,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朴安慶,畢竟成為朴安慶的內恃以後,他吃好睡好,早晚還會跟著朴安慶一同至後山走走,健康很難沒有起色。

 

「戚雲,今日帶你出宮去看點東西。」朴安慶突然道。

 

他點點頭,回過頭帶上點小行囊,說走就走。

 

他看著馬車外的景色,在行經過熱鬧的市集之後,他們來至人煙稀少的樹林。他下了馬車,見此樹林的樹木被砍去了部分,作為建材之用,在往前走去一些,便見著一道拱門,上頭已掛上匾額,寫著『央王府』。

 

他挑起眉頭來,正想問些什麼,朴安慶便自行推開大門來,走了進去。

 

看來這是他們未來的新家,雖朴安慶尚未被正式封王,但估計封號皇上已想好,即是『央王』。

 

他跟在朴安慶的後頭,主院子就寬大無比,可朴安慶沒帶他參觀主院,反而將他帶至另一個院子,上頭匾額寫『雲舒院』。

 

這院子怎麼說,規格上都是以王妃的地位來建造的,他以為朴安慶是想帶他參觀王妃的院子,未料那人卻在進門前告訴他,這是他未來的院子。

 

他睜大眼,不可置信,又見朴安慶自行推開了房門來,他來不及說上些什麼,腳步便被逼著繼續往前。

 

他看著裡頭的擺設,盡是與裁縫相關的配備,部分是比照尚服局裁縫房內的設計,有製圖台,也有木製人型,方便他未來在人偶上剪裁。尚不止這些,朴安慶還替他準備了收納櫃,便利於他未來將那些裁縫的輔料分門別類。

 

朴安慶帶他走了一圈,轉過身看著他說:「你可有想補充什麼?我讓工人再為你準備。」

 

他吞了口口水,搖搖頭,「小的……不知道如何答謝。」

 

朴安慶一副無所謂,「不用謝。」

 

「不過小的覺得……這院子有點太大了。」

 

朴安慶看了幾眼,不覺得如何,「還行吧,我覺得可以。」

 

這怎麼看就不應當會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倘若他住這,那未來的王妃住哪了?

 

「這院子應當安排給未來的王妃吧,小的自己孤身一人,住這麼大挺浪費的。」

 

朴安慶轉過身與他相對,壞笑地說:「你不住這,那只能與我一同住在主院了。」

 

他聽見這話,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朴安慶是想與未來心儀的王妃一同共用寢房呀,那把這院子讓給他,似乎也變得合理起來。無論如何,身為下人的他本就沒置喙餘地,朴安慶喜歡怎麼來,那他便配合著怎麼去。

 

「謝謝您,殿下。」

 

朴安慶點了點頭,離去前又提醒他,「在我身邊,你就不是下人。」

 

他楞幾許,眼見朴安慶離開,他也快步跟上。

 

朴安慶告訴他,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是軍營。皇上今日有安排一位貼身侍衛要介紹給他,待他被封王之後,他的性命便會由那侍衛守護。

 

「聽說是軍中最好的精銳。」朴安慶說道。

 

他點點頭,眼神又瞥向馬車外的風景,一路塵土飛揚,他倆來至中土邊境,一片黃土之中,紮滿了軍帳,不遠處還時時傳來訓練的聲響,刀劍鏗鏘,還有男人們的奮力吼聲。

 

皇上已在主棚內等待,待與他倆會合後,皇上便命原將軍將那名精銳帶出來會面。

 

原將軍人高馬大,身後之人也不惶多讓,甚至更高挑。

 

朴安慶的身形已不矮了,可這名精銳卻又再高出朴安慶半顆頭來,幾乎能用鼻孔瞪著他倆。

 

「參見皇上、三殿下。」這道聲色相當中性,不如朴安慶的低,可也沒有一旁的他來的高。

 

「末將向諸位介紹,這是末將的愛女,原戰。」

 

他倆倏地瞪大了眼來,驚慌失措地與那精銳對望。

 

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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